2019年“最后一天”的江城记忆

2020年12月31日的武汉，是冬日里晴得最好的一天。天空澄明，万里无云，暖阳高照，空气清爽。如果不看公园湖面上的薄冰，不看草坪上的枯草，没有那股看不见的冷飕飕，让人仿佛以为春天到了。

虽然没有早起看到旭日东升，但从7点半开始，一直到太阳落山，蓝蓝的天空始终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的边际少有这样清晰。确有阳光打进阳台、打在脸上的感觉。傍晚挂在东边天上的银盘一样的月亮，看得见里面桂花树枝桠和叶冠。

感谢公历2020年的最后那一场雪，也是今冬第二场雪，虽然没有奉献一场人们期待的银装素裹，却给江城带来了继次天之后的又一个好晴日。

我去青山江滩看夕阳，看了流淌在城市中间的长江，再次收窄的江面碧波粼粼，缓缓向东流去。它仿佛在告诉我，一年的波汹浪涌，就要过去了。今天是最后的一天，这是阳光的最后时刻。

已经经历过多少个“最后一天”，惟有今年的“末日”最令人惆怅，最有回望上一年今天的冲动。至少我是这样。看朋友圈，今年个人写“新年献词”的明显比往年多。

2019年的今天，因为心中有个特殊的仪式，我和家人第一次去追了个时尚，早早吃过晚饭，赶到东湖梨园看大型灯展开张，这也是武汉安排的大型跨年活动之一。可能去得晚了一点儿，无人机空中表演没有赶上。也许是武汉开过世界军运会，又是刚刚国庆70周年，这次灯展不论是规模，还是品种和花色，明显超过往年。我们刚从新加坡回来，看过狮城为新年提前布置的灯展，在赏灯时，比较两地灯展的异同，就成了我们的话题。总体来说，武汉的灯展比新加坡的档次要高。

不过，超过往年规模的灯展，事先作了广泛宣传，那天晚上进园游览赏灯的人却不多，几乎没有拥挤，不是想象中的人头攒动。事后有人说，大多数市民，或者说参加跨年活动的年轻人，更多的是去了武昌和汉口江滩，去看这一年常常霸屏央视的武汉灯光秀去了。

时间再往前，武汉市发现第一例新冠肺炎是在12月8日，而我们于12月9日乘公交和地铁到天河机场飞往新加坡。在新加坡的日子里，我们享受着据说是当地最凉快的夏天，从电话和微信中遥想着进入冷冻模式的武汉。12月26日下午，我们从微信中获悉武汉往西一百多公里的应城市发生4.7级地震。可是我们却不知道此一期间，武汉正在酝酿和发酵着一场令人猝不及防的重大疫情。

参加完跨年活动之后，浑然不知的我们，先后参加了元月四日晚的一场团年饭。元月6日观看一场湖北中老年春晚演出。一大家人于元月12日赴汉口参加一场婚宴。大约与百步亭社区百家宴同日，我们还在家里宴请了在汉家人。

在此期间，我们也隐约从政府系统和上班的家人中听到了武汉疫情的消息，但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即使钟南山于元月20日在央视宣布当时叫不明肺炎“人传人”的重大疫情之后，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后面那样的程度。

大约在元月21日，我参加一朋友聚餐时，恰好与防疫战线的熟人坐在一起。当时，我们还在谈论他们春节会不会得不到休息，他们作为专业人员，当时也没有把问题想得多么严重，彼此都有一种侥幸心理。

特别回忆2019年跨年前后这一段经历，是因为武汉抗疫结束之后得知，在这一段时间内，中心城区一些老年团体团队因为组织演出和聚会，很多老人由此中招染病，有些团队中招率还很高。说来可悲，很多殒命者都是多才多艺和表现活跃的老人。

听到这些不幸消息，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赏灯跨年，隔三差五的饭局与聚会，哪一次不是于无声处的步步惊心。一年过去了，感谢苍天护佑，党和政府坚强有力的领导，全国无数白衣战士和军警民的力挽狂澜。因为有人倾情付出，以命博命，我们才能平安历险，才可以看到公元2020年12月31日，这一仿佛特别补赏给武汉的无限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