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选择认命

世人都知道鲁迅,他的恋人许广平人们也不陌生。

然而却鲜有人知道,鲁迅背后还有一个女人,她叫朱安,是鲁迅的原配夫人。

朱安去世的时候,《新民报》的记者曾这样感慨:

朱夫人寂寞地活着,又寂寞地死去,寂寞的世界里,少了这样一个寂寞的人。

她无声息地活了六十九个年头,如今又无声息地离开了人间。

她就像是被人钉在墙上的钉子,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最初被钉在那,一生就都在那。

母亲的礼物

1878年,朱安出生在绍兴城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

自小她被缠足、被要求三从四德,没有文化,没有自我,典型的旧式女子。

21岁时,鲁迅的母亲鲁瑞相中了她,由亲戚说媒,家里人把她许配给周家长子鲁迅(周树人)。

对于这桩亲事,鲁迅内心十分抗拒。再加上后来他又去日本留学,婚期一拖再拖。

期间,鲁迅曾写信给母亲,提出要朱安另嫁他人,但鲁母并未答应。

毕竟,悔婚在当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于周家朱家名誉都不好。

作为让步,鲁迅又提出希望朱安放足、进学堂。

可是,封建思想早已固化的朱安,这两样,她根本没法做到。

因为鲁迅迟迟不肯归国完婚,周朱两家的长辈都很焦急。

万般无奈的鲁母只好略施小计,托人打电报谎称自己病危,让鲁迅速归。

父母之言,媒妁之约,逃不掉,躲不过,反抗过后,除了认命,鲁迅无路可走。

而朱安也终于在7年近乎绝望的等待中,盼来了自己的婚礼。

婚礼当天,鲁迅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对于旧式婚礼各种繁琐的仪式,他默默照办,没有任何抗议。

朱安知道鲁迅反对缠脚,为了讨好他,在婚礼上她特意穿上大一号的鞋子,假装大脚。不曾想,坐轿子的时候鞋子竟然掉了出来。

这在婚礼上是非常不吉利的,冥冥之中,似乎也在预示着她往后不幸的人生。

当晚,鲁迅看到新娘子后,一声不吭,脸上有些阴郁。据周家的佣工说,那天晚上鲁迅哭了。

婚后的第二个晚上,鲁迅就搬到书房去睡了。婚后第四天,他就返回了日本。这桩母亲强加给他的婚姻,他一点都不满意。

后来,他对好友许寿裳说了这样一句沉痛的话:

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地供养它,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他与朱安,自始至终只有夫妻之名,从无夫妻之实。一个守了一辈子活寡,一个活成了苦行僧。

有名无实的婚姻

鲁迅出国后,朱安恪守妇道,悉心打理家务。

白天,她是婆婆身边的伴,一心一意侍奉婆婆;晚上,她独守空房,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等着、盼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1909年,鲁迅终于回国了,只是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到杭州任教。一年后,才回到绍兴师范任校长。

那段时间,朱安与鲁迅同在一个屋檐下,鲁迅却连话都不愿与她多说。

为了减少和朱安的接触,鲁迅把一只柳条箱的底和盖分别放在两处,箱底放在自己的床下,里面放着换下来要洗涤的衣裤;箱盖放在朱安的房间,里面放着他替换的干净衣裤。

这样,两个人连交流都免了。

他们既不吵嘴,也不打架,两人各归各,不像夫妻。

鲁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好不起来,于是她问鲁迅:“朱安有什么不好?”

鲁迅只是摇摇头,说:“和她谈不来。”

辛亥革命后,鲁迅只身前往北平,留给朱安的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直到1919年,鲁迅卖掉周家宅院,举家迁居北京。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纵然朱安对故乡万般不舍,但她也只能跟着鲁迅远走他乡。

鲁迅成了她生活唯一的归宿,她必须追随他,从一而终。

在北京不大的四合院里,朱安总是表现得十分卖力。

她不仅烧得一手地道的绍兴菜,而且还擅于从鲁迅吃剩的饭菜中,判断鲁迅的口味。朱安对鲁迅的照顾,几乎是无可挑剔。

有一次,鲁迅病倒了,不能吃饭,只能吃粥。

为了让鲁迅更有胃口,朱安每次烧粥前,先把米弄碎,烧成容易消化的粥糊,并托人到稻香村等有名的食品商店去买糟鸡、熟火腿、肉松等鲁迅平时喜欢吃的菜。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好好服侍丈夫、孝敬婆婆,终有一天,鲁迅会发现以前错待了她。

不曾想,鲁迅对她,从来都是只有义务,没有情爱。

不管她对鲁迅多好,鲁迅始终无动于衷。特别是在许广平出现后,她对鲁迅最后的幻想也被击碎了。

她的努力,终究还是被辜负了。

落地的蜗牛

许广平,一个与朱安截然不同的女子,做事果敢有主见。

自1925年3月第一次与鲁迅通信起,她就成了鲁迅家中的常客,甚至有时候还会住在那里。

鲁迅对她颇为欣赏,不自觉多了几分柔情。女人的直觉告诉朱安,鲁迅爱上了许广平。

1927年,鲁迅与许广平正式同居,并长期居住于上海。这期间,鲁迅几乎很少回北京。

1929年,许广平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周海婴。

当朱安得知这个喜讯时,一方面她为鲁迅终于有后而感到开心,一方面却又极其悲伤落寞。

她这一辈子,太孤单了,没有一儿半女,也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爱。

她说:

过去大先生(鲁迅)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顺着他,将来总会好的。

我好比是一只蜗牛,从墙底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得虽慢,总有一天会爬到墙顶的。

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了,我没有力气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无用。

这一次,她跌到了谷底,再也爬不起来了,往后余生,只能与婆婆作伴了。

不知道她是否后悔嫁给鲁迅?

是否就像豫剧《风雨故园》里唱的那样:今生已将终身误,来世我再也不把女人投!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也许会像当时绝大数的女子一样,嫁给一个平庸的旧式男子,生儿育女,平平淡淡过一生。

只可惜,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的事。

最后的呐喊

1936年,鲁迅在上海溘然长逝。

朱安深受打击,在北京宅院设置的灵堂里,她一身素衣,点燃香火,默默祭奠着自己对丈夫的爱。

1943年,婆婆在长期的忧思中离开人世。这世间,朱安唯一能依靠的人也不在了。

暮年的她,日子过得异常艰辛。

饭菜常常只是汤水似的稀粥、酱萝卜、腌白菜、尖辣椒等,而这些根本满足不了她基本的营养需求。

鲁迅在世时,尚能保证她衣食无忧。

现如今,尽管有周作人、许广平等人的救济,但在战火不断、物价飞涨的年代,他们的帮助对朱安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后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许广平的救济被中断了。

走投无路的朱安,只好听从周作人的建议,决定出售鲁迅的藏书。

许广平和鲁迅的友人得知消息后,写信劝阻。许广平表示,自己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她。

上海文化界更是派人前去北京加以劝说。

朱安特别激动,她说:

你们总说鲁迅遗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鲁迅遗物,你们也得保存保存我呀!

这一声声悲怆的呐喊,道出了她内心无法言喻的痛苦。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怎会卖书,她比别人更想保护好鲁迅的遗物。

在乔丽华的《朱安传》里,杨绛先生说了这样一段话:

朱安最后那一声凄惨的呼号,实在动人怜悯。

常言'一双小脚三升泪’,她却为此成了一件无人珍惜的'弃物’!

后来,朱安还是选择了妥协,不再出售藏书。

抗战结束后,她的境遇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同情,大家纷纷登门来看望她,并送上钱款。

但大部分都被她辞谢了,她说:宁自苦,不愿苟取。

她知道,鲁迅一生清高,再苦再累,她也不愿意丢了鲁迅的颜面。

去世的前一天,她对记者说:

周先生对我并不算坏,彼此间并没有争吵,各有各的人生,我应该原谅他。

许先生待我极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维持我,不断寄钱来……她的确是个好人。

渺小如蝼蚁的她,即使走到生命的尽头,心里念的还是别人的好。

她唯一的遗愿就是死后能葬在鲁迅的旁边。

只可惜,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死后的她被临时埋在北京西直门外的保福寺墓地。

她没有子嗣,估计连祭奠她的人都没有。

一生悲苦的她,孤独地来,孤独地走,从此在历史的长河中,销声匿迹!

有人说:朱安过得如此悲惨,鲁迅还不如给她休书一封。

这出悲剧里,其实没有坏人,朱安没有错,鲁迅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个时代,他们只不过是时代的牺牲品罢了。

如果鲁迅把朱安休了,不仅家族容不下她,社会也容不下她。这样的她,几乎很难找到活路。

即使是受新式思想影响的张幼仪,被徐志摩抛弃后,也曾有过自杀的念头。

而这,显然是鲁迅最不愿意看到的。

人这一生,是认命,还是改命,最终都取决于自己。

朱安的悲剧除了来自封建思想的荼毒,更多是来自于她向命运屈服的懦弱。

同样身为女子,生长在同一时代的胡适的妻子江冬秀,为了维护自己的婚姻,她懂得改变,也敢于反抗。最后,她收获了幸福。

而朱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做出改变。

很庆幸我们生活在一个新的时代,可以恣意地恋爱,也可以自由地选择婚姻。

因为我们知道,人生从来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遇见两情相悦的人,能在最好的时代,做最勇敢的自己。

作者 | 饼子,笔墨纸砚,柴米油盐,一手文字,一手生活。

主播 | 夏萌,公号:夏萌说晚安,微信:listentome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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