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连载】林克于《中年劫》（12）
文/林克于
【作者简介】林克于，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理事、南岸区作协秘书长、重庆市自学成才奖获得者，曾在《重庆日报》《江河文学》《中国海员》等数十家报刊，发表作品，与人合著散文集《长江三人行》《巴渝画家传》等；个人出版纪实文学集《跋涉—成功者的行程纪实之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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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自从张英与陈实认识以来，今天是她度过的最沉重、最郁闷、最难忘的一个夜晚。张英吃罢晚饭，收拾好屋子，自己也梳理了一翻，期待着陈实的到来。根据近段时间陈实给自己电话少了，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以往的温和等情况分析，张英预感到两人的关系正在悄悄发生变化，于是她作了三种有可能的推测和思想准备。一是陈实女儿的病情严重，导致他无心与她联系，并由此引发他的情绪变化；二是他的老婆与他一样，成天守候在家和女儿的身边，为了不让她俩尴尬，不便给自己打电话；三是陈实的妻子到了这把年龄，看到女儿和家的份上，给陈实认了错，作了保证，重修旧好。陈实接受了这一切，想与自己了结关系。
“强扭的瓜不甜，这种关系早晚都会有这一天，顺其自然吧。”张英坐在沙发上，想了一阵后，自言自语地说。
“当——当——当”正在张英沉思的时候，三下敲门的声音传入耳膜，她平静地起身，打开了客厅里的大门，把陈实迎了进来。不过今晚的见面，她们都没了过去的兴奋，一切是那么平静自然。
“女儿好了吗？”张英问。
“好了，刚出院。”陈实答道。
“什么病？”
“阑尾炎，好在进医院及时，不然晚了就危险了。”
“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打个电话告诉我，本来我想给你打，怕你老婆知道了不好……”
“谢谢你理解我！”陈实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说，“女儿住院，她也与我一样，全天陪在女儿身边。而且与以往大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对我也很关心，并说她原来对不起我，请我能够原谅她。”
“你原谅了她吗？”
“原谅了！”陈实无不感慨地说，“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再也折腾不起了！不过她的回心转移，我还得感谢你呢。”
“为什么？”
“因为是你对我好，促成了她的转变。”陈实说到这里，打了一个比喻，“就像一件古董，没被发现它的价值时，很多人都与它擦肩而过。但当有人发现它的价值时，好多人都来抢着要。我也是这样，因此她现在看到你要我，就舍不得了，就想抢回去，于是就主动要求与我和好。为了我的女儿，我的家，因此我答应了她的求，决定回去。”
“回去吧！你回去吧！我知道早迟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好在我做好了思想准备。”张英说着，流下了酸涩的泪水的。
四十二
张英与陈实分手后，两人彻底结束了这段地下情人的关系，她的生活又复归于平静。她想刘林走了，陈实又离开了她，现在自己该好好思考今后的生活。
“唉！今后，今后，今后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谁又预料得到今后会发生什么呢？”张英在心里想，随后自言自语，脱口而出，“刘林现在过得好吗？”想到这里，她笑了！
“张英呀，我是吴韵，你在家吗？我想马上来与你摆摆龙门阵……”在一阵手机铃声响后，张英拿起手机，没想到听到了好长时间没打照面的吴韵的声音。
“好！好！来吧，我在家等你！”张英说。
半个小时后，吴韵来到了张英家。使张英没想到的是，当她打开门见到吴韵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现吴韵是那么憔悴，憔悴得就像一个古稀老太婆，毕竟她只有50岁啊！
“怎么，几个月没见面，你竟然变得这样！”张英惊诧道，“老多了！老多了！没想到年轻时你这个大美人，竟然变得这样！哦，对了，你的程高怎么没来呢？”
“程高！程高！什么程高！我们分手了！”吴韵说着，一脸悲伤的神情。
“啊！分手了？好久分手的？你们在一起也有一二十年了啊，怎么也是一说分手就分手，现在的男人呀，真是不可捉摸……”张英说到这里感叹道，“人心难测啊！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呢？是什么原因呢？”
“哼！怎么分手？什么原因？像我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地下情人，时间再长，说分手，就分手，不需要什么原因。”说到这儿，吴韵想了想，补充道，“如果真要追问原因，那就是时间长了，旧了，厌了，烦了，就像身上的衣服和鞋子，脱了，扔了，再换新的！”
“你也别太伤心，现在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需要你时，什么亲爱的，我爱你、想你，什么宝贝、心肝的，都说得出来，叫得出来，可一旦用旧了，没有新鲜感了，就一脚踢了。现在我也与你一样，陈实也离开我了……”张英感慨道。
“啊！陈实走了！这家伙又找到新的了？”吴韵十分诧异。
“他也没有找新的，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老婆身边，回到了他那个三口之家。”张英平静地述说着，“这个我也不怪陈实，本来他也没欺骗过我，她与妻子并没有离婚，之前也给我说过。他也没对我承诺过，什么时候与我结婚。既然这样，两个人开始把什么都说在了明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使自己吃亏了，何况这还不叫吃亏，就不该怪罪别人。再说他也有他的难处啊，因为，他毕竟与妻子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的那个家，远比我与他的关系重要得多！”
“你好会想啊！张英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吴韵夸讲道。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好人，有些事情，总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换成是我，也许会像陈实一样。唉！别谈这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尽快把这一切都忘记掉，免得留在心里想起烦！”张英说。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打搅你了，今后有时间，咱们多走走，一道出去旅游开心，快乐过好每天，让自己的行动证明，没有男人一样能过！”吴韵说着，起身告辞，张英把她送进了电梯才返回家里。
四十三
吴韵回到家里，若大三间屋子，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趁这清静时刻，她躺她柔软的沙发上，微闭着眼睛，打开尘封的记忆，穿过时光隧道，回到过去的岁月——
吴韵想起与程高第一次在舞厅见面的情景，想起与程高翩翩起舞的风姿，想起在枇杷山上的深情倾述，想起这多年来两人的点点滴滴……
那时吴韵与儿子小明居住在厂里的家属楼，她为了爱情，为了证明对程高的真心相爱，全然不顾厂里同事和隔壁邻居的另眼相看，时不时将程高领进屋里。
“我要像待自己的老公一样的待他……”吴韵在心里不知重复说了多少遍，然后发出了一声冷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再后来，吴韵把程高约到家里，更是有恃无恐，在儿子小明面前，也是一样。她认为，现在自己找到了真爱，就应该大胆地走去，该抓住的就得紧紧地抓住，这就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然而使吴韵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尽管自己从来没有要求程高与他妻子离婚，再与自己结婚，但他为什么要在这多年后突然从自己的身边离去？她清楚地记得，程高离开她时说的话：“吴韵，对不起你，我的儿子要我回去，我只有这个独子，我不能离开他，因此我决定走了，从此不再来了，你好好保重吧，希望好好过……”
吴韵知道强扭的的瓜不甜，流着伤心的泪说：“走吧，走吧……”就这样，吴韵与程高又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
程高走了，吴韵却想不通，真有点想不通，甚至有点后悔，甚至埋怨起自己来，如果当初自己的生活不是你程高闯进来，我也许不会与蔡松林离婚，也许我的生活会是另一番景象。
想到这里，吴韵的眼角再度湿润了。但她知道，世上没有后悔的药，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不过聊以自慰的是，儿子小明还不错，既能干，又懂事，对她还很有孝心。想着想着，吴韵就在沙发上，和衣进入了梦乡。
四十四
吴韵今晚确实心事重重，尽管很想睡，很想呼呼大睡一觉，可就是睡不着，无论怎样眼皮打架，大脑却异常兴奋，失眠得让她有点痛苦不已。
“睡不着，就别勉强了，不然睡着更难受。”吴韵在心里说。早晨约六点过，她翻身起床了，本想找点儿事来做，可又不知做什么。她想了想，翻翻那本发黄的相册吧，也许能给自己带来几份慰藉。
这是一本大相册，里面装满了吴韵青年时期的美好记忆。她翻着翻着，翻到了那张与蔡松林的合影。顿时她的眼睛不禁久久地停留在这张照片上，慢慢地读着、品味着，把她的思绪带回到了他俩的初恋和婚后那段美好的时光。相片上的蔡松林虽然没有出众的外貌，但透露出了一种少有的憨厚、稳重、诚实和善良，如果用现在自己的择偶标准，这一切也是再合适不过了。然而她不明白，原本好好的一队你情我愿的夫妻，在有了好的生活后竟然同床异梦，在儿子小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劳燕纷飞，各奔东西。
“唉！别想他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吴韵想到这儿，轻轻地合上了影集，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去，在心里说，“算了，算了，这辈子真的算了，再也不想找男人了，免得烦恼！”
“妈妈！今天我们休息，要回来看你！”天刚亮，小明打来了电话。
“好的，儿子，妈妈等着你们早点回来！嗯，快点哟……”吴韵放下手机，会心的笑了。因为在她的心里，只有儿子如今才是至高无尚的，她现在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儿媳妇身上。
“如果，如果不与蔡松林离婚，该是多好啊……”吴韵想着，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幕：蔡松林、儿子小明和儿媳妇、小孙子一道，齐聚在家里，围坐在餐桌四周，品着美食，有说有笑，该是多么的其乐融融、幸福美好啊！当然她知道，这一切只能是假设，是如果……因为流逝的时光不可能重新再来，失去了就只能让它失去。
“怎么张英也与自己一样，犯了同一个猎误。”吴韵不知咋的，这会儿，又想到了张英……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