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姚赦根/回了趟老家

回了趟老家

作者：姚赦根

儿子休年假，我和老伴趁机别下两个小孙回了趟老家。

时间虽只有七天，但萦绕在心头的念想总算得到了慰藉，拘谨压抑的心情也得到释放，像做了一次疗养，心身舒泰轻快多了，人也精神了。

算来离上次回老家也就不过五个多月，可是好像隔了很久。好几回梦到老家，心念着八十多岁的父母。虽然在电话和视频中知道俩老还算康健，又有大妹照顾，但仍抹不掉心里的忧念。尤其进入冬季后，天气日渐变冷，担忧之心更是沉重。广东的冬季暖和，几次邀劝俩老来广东住一段时日，可怎么说都徒劳无功，后来也只能放弃，知道俩老是不肯离开那个家的。

然而思念之情日渐浓郁。电话视频的次数也多起来。有一次，打开视频，看到母亲身着棉衣棉裤很是笨重，尤其是那张被岁月风霜雕刻的脸，更显得皱巴巴的，心里不禁一酸，泪水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那时候真是艰难。尤其是我们家，父亲在外，柴火为堪，常常面临缺柴难以煮熟饭的处境。特别是寒冬腊月，母亲更是愁苦不已。那时的气温可比现在要冷得多，屋檐下经常挂着两尺来长的冰棱，池塘里结的冰都能承受孩子们在上面滑冰玩耍。这样的天气，闲下来的人们往往都是十点多起床。母亲为了我上学，天不亮就从温暖的被褥里起来，摸索着到灶堂生火。晴天还好，要是霪雨霏霏，连日不开的天气，本就没干透的柴又上了潮，生火往往要费好大的功夫。母亲为此受了不少的苦。我的脑海里至今还保存着母亲生火的影像。母亲蹲在火堂旁，几乎是跪着，身子前倾，头靠近火点，抿着嘴一口气一口气不停地吹，那火吹一下就红一下，就像一只凶恶的狼裂嘴呲牙，呲着裂着不一会就熄灭了。气得母亲不停地抱怨，那句“眼珠子要吹爆，背脊里都吹出了汗”的怨诉至今仍清晰地在耳边回响。一想到此，泪水会溢满眼眶。回去看看母亲的想法也就更殷切。

翌日，我郑重其事地对儿子说：我要回一趟老家，儿子先是惊讶，见我那么认真，就答应提前休年假。于是我们才踏上回家的路。

一下车，父母俩就迎了上来，嘴里在唠着：这么冷的天回来干嘛！路费都不容易……但从他们舒展的脸上我知道他们是高兴的。这些年儿女们不在身边，他们渐渐感到冷清，尤其是我的母亲，年轻时儿女拖累养成了很少串门闲聊的习惯，老了更是很少出门，慢慢地竟患上了轻微抑郁症。虽然嘴里常说：我们都好，少跑几趟，路上不安全，路费也不容易，其实他们内心是希望儿女在身边的。

回家几天，大部分时间就陪伴在俩老身边，像个小孩津津有味地听他们絮说邻里村头家中亲戚的一些琐事，若是以前，我才没耐心听，不仅如此，在他们面前经常还没有好的言语。儿女中我是老大，很小就是奶奶带着，一直到上初中。我的下面还有六弟妹，父母忙于照顾弟妹，于我就显得有些疏淡。不懂事的我与父母竟有了不和谐的阴影。不管父母怎样，心里总不大认同。有时还会拿话刺痛他们。气得他们直叹气。那时候，家于我就像是牢笼，总觉得不自在，心心念念只想离开，越远越好，现在想来我那时是多么地幼稚和叛逆呵！

一天晚上，母亲忽然说：好久没去敬大神公了，一家人平安，全仗神明保佑，想去敬敬，我立马答应借辆车送她去。那天天气稍微放晴，我们早早吃过早餐，带上准备好的供品就出发了。

庙不大，神龛上端坐着五尊神像，中间那尊特别高大，双目圆睁，好似要看透尘世的一切，虽然是金身，长久的香烟熏绕已成黑色，但更显威严。母亲上香，摆供果，然后跪在神像前磕头作揖，口中全是祈求菩萨保佑全家的话，我站在旁边看着母亲虔诚的样子，也肃穆敬畏起来。母亲做完了一切，又叫我跪下对着菩萨作三个揖，我第一次乖顺地照母亲的吩咐庄重地作了揖，母亲这才轻松下来，。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我们不得不与父母告别踏上回惠州的路，路上我在想：年轻时读到那些想念父母，想念故士的文章，对其中的“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狐死首丘……”等句子，总觉得那是文人们故作渲染，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一切生命所具有的情怀。只是各自体会的时期表现出来的行为有所不同罢了。

作者简介

姚赦根，平江县伍市镇退休教师。现客居广东惠州。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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