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月

江头望乡月，无夜不相思。

抬头，看见天边的一轮月，淡淡的，晕着光辉，照亮星空，照彻大地。蓦地，觉得那不就是一轮望乡的月吗？

久别思乡，本是常情，况佳节又至，离散各地的人，候鸟一般赶赴家乡的时候，那份思乡之情便更浓、更切！

村头袅袅的炊烟是否升起，塘边的芦苇是否被风吹起了芦花，亲切的乡音是否依然，阿婆是否还在讲着那传奇的故事不朽的爱情。几回回梦里思乡，耳边都是那亲切的乡音，＂这娃咋回家了？！＂，是亲切更是惊喜。

白发娘亲是否已在村头眺望良久？爹是不是听见车响就往车前瞭望。即使电话里说了无数遍的＂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惦记！＂，可还是惦记着，能够在节日里见到孩子，聊以慰藉思念之情。

小时候，觉得孩子就是蒲公英，顶着小擎天的径，开着小黄花，紧紧地拥着大地，像禁贴着父母。可是长大了才知道，自己就是蒲公英，生活的风一吹起，便四下漂泊，洒落满到处都是那白色的绒羽，＂万般不由人＂，风想把你刮到哪里就是哪里！

从此，过着他乡是故乡的日子，或者是错把他乡当故乡的日子。只是在月圆月缺之时，在人生的各种困顿无奈，漂泊不定的日子里，总是会想起无忧的童年，温暖的故乡。可是年华似梦，再也回不去了。

盼月圆，盼年，一年又一年，其实就是在盼归，娘的呼唤，故乡的召唤，几回回梦里如亲见，可是梦醒时分，只有泪眼望月，低吟＂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可是奈何自己连征人都不如，战争结束的时候，就是归乡之日，可是外在讨生活的人，归乡是没有时日的。故乡，是抬头的一轮月，更是心头的不忍触及。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每每听父母说起故乡的人与事的时候，提及谁家的孩子，总是很茫然地，不知道那是熟悉的故乡、熟稔的人，那是自己的故乡，为何渐渐地就成了客人、外人、异乡人？多年未归，是有太多不认识不熟悉的人了，可是那样的陌生与疏离，是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抬头望月，那月，分明还是旧时的月，可那月，又分明已不是旧时的月，就像自己，曾在故乡的月亮下数星星，眺望遥远的远方，盼望着外面的世界。可是现在，四方踏尽，年华渐老，才越发懂得，＂月是故乡明＂，才更深切地体会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一种怎样的情结，要含着泪，悸动着心，却看似平静地说，＂你看，你看，月亮偷偷地在改变！＂

年华渐老、人渐老，月依然。只是看月、望月的心思已改。人在异乡，情归故里，故乡，永远是心头的一轮月，而自己，便是一轮望乡的月，岁岁年年，痴痴以念。

是娘亲的呼唤，是故乡的召唤，月圆时分，便是归乡之日。耳旁似乎是儿童的稚嫩的童音，＂月儿圆，月儿圆，把家归。爹在盼，娘在望，只想儿女归故里，归故里，把家还，把家还，月儿圆！＂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今夜，月圆，今宵，人圆！

2021.9.30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