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您带走了我的过去与未来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我的过去留存在您的心里，我的未来呈现在您的身上。

您带走了我的过去与未来

文  ‖  张亚凌

儿时的我淘气不，让人费神不？

你比一般孩子乖得多。叫你呆在哪里等我，哪怕无聊得围着树转圈儿，也不会离开的。不过，也有耍小心眼的时候。好不容易吃一次西瓜，你知道自己吃得慢，手里拿着一块，还低头很快在另一块上咬一口——你口水哈拉地咬了一口，别人就不想或不能吃了。

在您的讲述中，我恨不得穿越时空抱抱那个乖顺的孩子，又想不好意思地拍一下她的小脑袋训斥一下她的小自私。

 年少的我叛逆到什么程度，别人能接受不？

你好着呢，学习用功干活也不偷懒，就是为了看书，耍点小聪明。你偷偷从我的衣兜里拿零钱，八分一毛地拿，那时看一本书二分钱。偷了钱，来回十几里呀，你就跑到镇上，不吃不喝看完几本书就回来了。我从来不说，有时故意多放两毛，你还不拿，——好像没拿过两毛以上的。咱家救急用的手电，总是叫你在被窝里偷偷看书把电池就用完了，关键时候要用手电老没电，真叫人生气。还有，你为了看人家娃娃一本书，拼命巴结，放着咱家的活不干还给人家割草呢，咱家的猪对你都有意见哩……

您慢条斯理地说着，即便说到“真叫人生气”这样的话，都是暖心的语调。我摇着您的臂膀撒娇道，人家没有那么坏嘛。您笑咪咪地看着我说，那是当然，没有啥事能像看书那样叫大人踏实了。

有一种幸福就是：只要想，转身就能与过去的自己牵手。只因有您的记忆。

（哥哥陪同母亲）

您的记性好得难以想象，只要是关乎我的点点滴滴，都可以很快还原，连每个细节每个场景，都那样生动，——我的过去就在您絮絮叨叨的讲述里活蹦乱跳。

我老了会是啥样子？

看着您，我好像看到了四十岁的自己：依旧像个天真的长不大的孩子，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对一切充满向往，怀疑却从不绝望。

看着您，我仿佛看见了五十岁的自己：累，疲惫不堪，却依旧满脸是笑。有了白发也不遗憾，白发遮不住我对生活的热爱，磕磕绊绊却从不懈怠。

看着您，我似乎看见了六十岁的自己：退而不休，依旧乐呵呵地有忙不完的事情，有人活在衰老的二十岁，我却像您一样活在年轻的六十岁。

您一直是竖立在我面前的镜子，比对着您，我想象着未来的自己。

您是一条清澈的河，水里流淌着我的往昔；您是一座坚实的山，山上丰富着我的未来。可当您毫无征兆突然就河断流山坍塌，我，也就失去了过去看不到未来！

我想知道我咋那么挑食您却总是迁就，我想知道您咋总能补出像花一样好看的补丁，我想知道为啥您总能千般万般容忍我而不愤怒……我想知道的很多很多，只有您才能给出答案。您抽身而去，我的过去也生生硬硬地剥离我随您而去。

我想知道六十五岁的自己是怎样的状态，是衰老猥琐还是鹤发童颜？我想知道七十岁的自己是怎样的情形，是神智模糊还是精神矍铄？我想知道……我不敢想了，我只看到六十四岁时的您，怎敢奢求更多？您的离开，让我对超过六十四岁以后的日子失去了参考，枯竭了我的想象。

（农民的父亲与从教数十年的母亲）

 你的离开，让我失去了过去也没有了未来！母亲啊，如果把您的习惯种在我身上，是不是我们母女就“血脉相承”，我也就永远不会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