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愿您天堂安好
山东省滨州市作家协会
文学作品展示平台
母亲去了天堂,已经55年了。母亲走得凄惨,她走得时候心上留有牵绊挂念;母亲走了以后,想娘的泪水伴我今生。
母亲走的那年,我5岁,弟弟3岁。
记得那是白天,母亲没有到生产队出工。难得母亲这样在家,就我们娘仨在家里,没啥事地待在一起。母亲坐在我家东屋里抽头旁边的椅子上,不说话,也不理我与弟弟,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我与弟弟觉得无聊,就离开母亲,在院子里玩着孩子的游戏。
不管玩了多长时间,对5岁和3岁的孩子来说,时间总是无关紧要的。我们哥俩正玩得起劲,听见母亲喊我们哥俩:“大良,小良,你俩上屋里来。”母亲站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眼睛看着我俩。我与弟弟进了屋,母亲仍坐回椅子上,也不与我俩说话,只是把我俩紧紧地揽在她的怀里。我与弟弟站在娘的两腿间,娘的手臂环绕着我和弟弟,娘的脸在我俩的小脸上蹭来蹭去。母子这样温存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母亲坐直了身子,那双揽着我俩的手臂也松开了。母亲站起来,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弟弟的手,向门口走去。在门槛前,母亲停下没有往门槛外迈步,她站在那儿对我俩说:“你俩,上天井里玩吧!”母亲说完后,把我俩推出屋门,然后双手从里边使劲地关上了房门。
娘关门的声音很响,接着又关上木板门,我还听见了插门栓的声音。我感到很奇怪,娘从没有这样过。我没有走开,拉着弟弟一起用小手拍着门板,喊着:“娘,娘,娘你开门!”母亲并不回应我俩的喊声。这时,我又听到屋内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我和弟弟不知道母亲在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哭喊着往大门外跑。我俩的哭喊,招来了好多男男女女的大人们。有人急忙跑到东屋门前,从门缝里向屋内张望了一下,然后说了句什么。大人们又商量了几句,只见有俩人牵着手,一齐跑向东屋门口,然后又一齐抬脚重重地踹在门上。屋门被踹开了,人们急忙跑进屋里。
不一会,人们把我母亲抬到院子里。有人把母亲的腿盘了起来,有人扶着母亲的胳膊和后背,让她坐直了身子。有一位上岁数的老先生,他膝盖顶在母亲的背上,站在母亲身后,双手相对放在母亲的脖子上,做着一些动作。大人们忙活了好长时间,可母亲一直没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后来人们把母亲抬到了炕上。
……这一天,母亲去了天堂。
母亲的葬礼,乡俗中的各环节应该都有。我懵懵懂懂,昏昏沉沉,随人摆布着去做那些孝子该做的事。
出殡那天,有一位叔叔一直抱着我。我兜着的那个罐子,叔叔用我的孝服裹在我的身上。打着的那杆白幡,是叔叔一手抱着我,另一只手帮我扶着。送葬的队伍行进到村中的一座大庙前,母亲的棺木停了下来,在这里要举行一个仪式,孝子得将顶着的那片瓦摔碎(摔瓦)。叔叔指导我,用力把瓦片摔向地面。瓦片很结实,我力气小,没有摔碎。叔叔弯腰捡起瓦片递到我手上,我又摔了一次,还没有摔碎。第三次,叔叔助我一臂之力,瓦片才终于被摔碎。送葬的队伍继续向村外行进,到了村南的墓地,有人把我兜着的罐子放进墓坑,把母亲的棺木也放入墓坑中。在别人的指点帮助下,我向母亲的棺木上撒了第一把土……
从此,母亲的怀抱,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爱抚,都成了我与弟弟对母亲永远的回忆。
1973年,我到村里的卫生室做了赤脚医生,每天村里村外地往有病人的人家里跑,给病人打针送药。期间,从乡亲们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
有人告诉我:“你娘很勤快,也很会干活,俺都不如她麻利。”还有人对我说:“你娘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我们一起上坡干活儿,收工时我们都空着手回来,你娘她从不空手,回来时不是背着一捆柴禾,就是剜一筐子菜。”
有一位本家婶子告诉我:“你娘寻头儿之前,有一次就想趁着后晌(晚上),扎进上了冻的南河(村南的古预备河),不活了。可她走出家门不远,听到你兄弟小良的哭声,心一软,又回到了家里。”
痛哉,我的母亲!在母亲面临困境的时候,她没有得到家庭、亲人、社会的有效援助,她没有看清世上的路有千条万条,却选择了诀绝的路。她摆脱了尘世的烦恼,她去了天堂。母亲的选择,是她自己一生的悲哀,也是我与弟弟一生的悲哀,更是我家庭的悲哀。
我有时会梦见母亲,她离我很远,远得看不清她的模样。我努力走近她,却怎么也走不到她的身旁。有时,就这样猛然醒来,心中延续着梦境中与母亲的相对无言,思念绵绵不尽而辗转难眠到天亮。明知与母亲阴阳两隔已经55年,却挡不住对娘亲的思念如潮涌入心中,每次都让我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每年的母亲节,是我泪飞的日子。母亲,我的亲娘,55年了,儿子们的心里一直存着对您的思念,那是我与弟弟哥俩心中永远的思念……
母亲,愿您天堂安好!
作者:王世悦,博兴县柳舒村人。热爱家乡,喜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