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一游山峡, 真羡慕李白当年的眼福,而轻舟早已过万重山
游一游山峡, 真羡慕李白当年的眼福,而轻舟早已过万重山
2009年陪同爸妈参加了夕阳红三峡游旅行团。11月8日晨启程,先到广安邓小平故居参观。旅游车为空调大巴,司机为了减少车耗,并未打开空调,导致车窗布满雾水,车内空气混浊。同行全都是体弱多病的老年人,怕冷,尚可原谅,但空调还具有通风换气的功能,总可以开吧?司机装傻,不闻不问。所有人如同坐在闷罐车中,气味难闻且潮热无比,更有人吃吃喝喝遍地垃圾,以及高谈阔论和咳嗽喷嚏。想到近来甲流横行,甚是担忧。好在全程游览下来,身体安好,也就暂且不着重描述空调一事了。
邓小平故居是国家级旅游景点,是一个占地面积广阔的免费公园。原本宁谧之处因旅行团的到来而显得喧嚣杂乱。公园有很多翠绿秀丽的草坪,工作人员“请勿踩踏草坪”之声不绝于耳,却仍有不少人窜入禁区,惬意地散步。工作人员上前劝阻,对方面带玩世不恭之色,磨磨蹭蹭不愿离开,最后在众人目光中慢悠悠地踱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心理素质堪称绝佳。
11月8日晚抵达万州港口。上客轮,进入所谓特等舱和一等舱。且不说房间逼仄,690元的特等舱与590元的一等舱之区别仅在于两张60厘米宽的单人床变成了一张110厘米宽的双人床。房间大小一样,卫生间一样,其他设备全都一样。话说价钱决定质量,却是这等名不符实。电视机信号每隔一分钟中断一次,据我们分析,是船顶天线的接触问题。没人管,也就只好将就看了。床单脏,上面还粘有一些不明毛发。告知服务员,她们说是换过的。实在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她们来看,最终换上了所谓的干净床单被套,一看,与原先的并无二样。我居住的房间,窗户无法关闭严实,夜晚的冷风透进来,只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床垫是劣质的黄色泡沫,泡沫下铺着几条长短不一、七拱八跷的木板,靠墙的一侧高,向外的地方低,躺在上面身子往外倾斜,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床去。六天五夜的行程,每人只有一双一次性纸拖鞋,向服务员索要,回答“这六天,每人就只有一双。你可以继续使用嘛。”众所周知,纸拖鞋遇水即湿,用完之后根本无法再次使用,否则何来“一次性拖鞋”之命名?服务员的回答真是令人愕然。然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4个人的二等舱和6个人的三等舱来说,我们的居住条件算是好的。那二等舱和三等舱的房间均为上下铺,几个人困在其中,根本无法自如地走动,更别说言谈粗鲁、不拘小节、口臭屁臭狐臭、打呼噜梦游,自是无法逃避的。
凌晨五点为早餐时间。每日不到五点,楼上楼下以及隔壁的人就开始乒乒乓乓地折腾了,只为起早去餐厅抢食。一米宽的走廊只能站立一个人,所以等待进餐的人往往从狭小的餐厅排到狭窄的楼梯口。第一天我们吃自带的方便食品,免去了与饕餮争锋。后来几天却不能幸免,肚皮要紧,只能拥挤在他们中间,无可奈何。
在白帝城观光,随团的摄影师除了口若悬河不停地推销他那10元一张的照片以及50元一张的DV碟之外,但凡游客需要帮助的事情,均报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令人心寒。从白帝城出来上大巴的时候,人们充分发扬了不要脸的精神,乱糟糟拥挤在车门口,插队的插队,推搡的推搡,总之是抢个座位为目的。虽然导游一再强调,旅游车随时都有,坐满即发车,游客不用担心没座位。却还是摩拳擦掌生龙活虎倚老卖老地挤着,全然没有了先前老态龙钟的模样。我们一家三口在旁边谦让多时,大巴车开走了一辆又一辆,看着爸妈可怜的表情,我终于忍无可忍一跃而起,也把脸皮揣起来,当了一回无脸人。手肘一挡,屁股一甩,差点把一强行插队的老太太挤翻在地。大妈,对不起您了,地狱人太多,投胎也看早,谁顾我我才顾谁。
在小山峡,地陪导游不厌其烦地向游客推介邮票册,刀币和鬼脸币,何首乌,名河神茶,所谓过了这村没这店,口口声声独一无二。虽然电视里常见这种旅行中的骗局,却还是有人免不了上当受骗。观光船上有人大口大口地吸烟,整个船舱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实在无法呼吸了,愤然吼道:“前面吸烟的人还是注意一点嘛,公共场合,为别人考虑一下。”脸皮薄的,立即起身去了舱外。也有脸皮厚的,岿然屹立,继续让人们饱尝他的二手烟。可以这样说,在小山峡,我已无心观光,只聚精会神地与吸烟者抗争。
后来到了小小山峡,风光很美,然而船夫为我们唱山歌的目的,仅是为了套近乎,兜售他那10元一个的钥匙扣。由于事前导游多次提醒过,这个商品不是强制消费,可以不买。所以我们警惕着船夫的温柔,没有买这小玩意儿。尽管船夫笑咪咪地递给我们,说,“看看吧,不要也行。”我们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甚至摸也没有摸它一下。船夫悻悻地绕开我们一家三口,把钥匙扣递到其他人手中。到了收钱的时候,他说少了两个钥匙扣。没人搭理他。他又唱山歌,却还是没有人把钥匙扣交出来。此时船已到岸,他也只好作罢。这件小事真令人吃惊,小小的钥匙扣竟试探出了国人的品行。你要它,就付钱吧,不要则归还人家。虽然他类乎奸商,却也是靠自己辛劳干活吃饭的。以贼人的手段贪小便宜,良心何在呢。
船到宜昌,气温骤降至4摄氏度。旅游团安排大家自由活动,去宜昌城逛街。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整整八个小时,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消磨完这段时间的。外面在下雨,我们一家三口只能乘坐出租车去宜昌最繁华的广场地段闲逛,此地没有什么特别的视点,因为在成都,任何地方都比这里繁华得多。没有向导,只好漫无目的地穿越大街小巷,自我安慰道,全当步行锻炼身体了。待到下午三点,我们饥寒交迫地返船,发现船上既停水也停电,工作人员(包括服务员、播音员、厨师、以及船长之类)全都在棋牌室里消遣,麻将声声,香烟弥漫,让我们大有错上贼船之感。他们就此带了一个“好”头,船上开始盛行麻将了,很多人把麻将租回房间,每天赌到深更半夜,孜孜不倦。棋牌室因此生意兴隆,赚了个盆满钵满。
棋牌室位于船头,又在我们房间的隔壁,窗帘拉开便可观前方全景。过三峡大坝的时候,由于船顶观景台人满为患,我们已无法找到较好的位置摄下闸门开启的瞬间。于是就近进入隔壁棋牌室,做好摄影的准备。不料棋牌室老板拉长着脸驱逐我们,说,要想在此摄影,每人须交30元。我们拂袖,不欢而散。棋牌室是为游客提供休息的地方,竟也沦落到遇事便收钱的地步。幸而没有收我们“随意入内费”,否则有得纠缠。
在宜昌港口,一艘五星级的东方皇帝号客轮靠岸。船上装潢豪华,无论大厅与卧房均十分宽敞。与之相比,我们这艘客轮俨然运载难民的下等船。从东方皇帝号上下来的都是港澳台以及外籍游客,船上还配备了的礼仪乐队敲锣打鼓地送别客人。“洋大人来了。”我的思绪竟然回到了旧时的某个场面。现在和以前,是何等的相似啊。
气温愈发寒冷,晚间睡觉更加难捱。同房的女孩感冒了,蜷作一团,说冷。我起身去帮她向服务员讨要被套用以御寒,服务员抄手拢袖冷脸道:“被子已经被三楼的客人拿走了。”
“我只是要被套,不是要被子。”我说。
“那怎么行呢,要是每个人都来要,被套弄脏了不够换洗。”
“可就算住宾馆,柜子里也还有两床备用的被子吧?”我说。
“……我没有贮藏室的钥匙。”
“那客人冷了怎么办?”我质问。
“都是这样的。”
“既然三楼的客人可以索要被子,我为什么不能?”我问。她索性把脸别向一旁,在那里,坐着随团摄影师,正充耳不闻地、忙碌地制作着客人预定的光碟和照片。
船泊巴东县港口,紧靠着码头的趸船。游客要上岸,趸船上的老头坚决要收费,每人2元,否则不让通过。趸船不是私人的地盘,却被地头蛇当作牟取私利的工具,可见世风日下已经到了怎样的程度。无奈之下,每人交了2元钱,老头立马换作笑脸,搀扶着游客过上过下,殷勤如奴。
像这样的事情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到了最后一天,我感觉终于快要熬出头了。凌晨,还不到四点,大部分人起了床,我自然就被闹醒。起来一看,所有人的行李竟然全都收拾停当。急忙手忙脚乱地穿衣洗漱,凌晨五点过,匆匆吃了早饭(生物钟严重错乱),肩负我们社区十三人小团体的艰巨任务(抢大巴车位)参加了上岸排队工程。
人们分别堆挤在几个出口,我得到确切消息(大有地下工作者的感觉),排在正确的出口前。我身后有个老太太假装高呼着前方某人的名字,想挤到前面去。我不让,死死堵住通道。忽然又有小孩从我腿旁钻过去,接着,一只惨白的手伸过来拉住小孩的袖子,回头一看,是个中年妇女,硬是从我身边挤了过去。
我说,“你不懂排队么?”
她支吾道:“哎呀,孩子……”
我说:“借口什么,这里可全都是老年人呢。”
她自知理亏,却不道歉,只是站进前面某个熟人的身后去了。整个过程,只有我在抗议,其他人都不吭声,似乎与己无关。我并非为自己的私利被侵犯而恼火,而是为这种听之任之的现象而愤怒。礼仪之邦,何来礼仪?
上岸,自当是百米冲刺,超越了前面所有人直奔停车场。老人们想要坐大巴车的前端,据说抖动小,不晕车。我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抢个好位置。不料我正以冠军的姿态抬腿踏上车板,斜刺里却冒出个中年妇女,双手使劲一推,把我推开半尺(此乃正宗空手道)。我大包小包的,没有空,也没有力气与她争抢,只好屈居第二。她抢了最前排的几个位置,我把行李铺天盖地放在随后的十三个位置上,算是抢到手了,也算是基本完成了任务。再一看老人们,竟如神行太保般纷纷上得车来。其中有近八十岁高龄的,一个个气喘吁吁,狼狈之极,像是刚打完一场仗。看见胜利果实,都满意地笑了。而我却笑不出来,内心深深地厌恶着这种做法,后悔跟团旅行,看尽丑陋。后来有人晕车,呕吐物满车横流,酸臭熏天,而她手上就捏着司机专门发放的垃圾袋……
客观来说,三峡风光的确很美,令人感叹祖国的大好河山。但国内旅行社的硬件设施和服务态度却严重影响了游客的心情,而影响心情的更多因素,则源于丧失了基本素质的国人。也许有人会说,不怕,咱们国家人口多,旅游行业不会因此而受到制约。是的,人多,求大于供。然而照此以往,只能持续于“发展中”之现状,自欺欺人以及掩耳盗铃,是国家最大的灾害。此次三峡游,满目尽是国人之丑态,无论说教也好,咒骂也罢,它已然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与贫困有关么?还是教育问题?更多则是“有关方面”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