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10日,杜聿明被俘,当时他...

1949年1月10日,杜聿明被俘,当时他认为“一切都完了”,以为必然会受到严惩。然而,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是新生的开始。

杜聿明从被俘之日起,就同其他当了俘虏的国军官兵一样,受到解放军的优待。在当时困难条件下,被俘军官按照级别,都能分别享受解放军的小灶、中灶待遇。解放军宣布的“优待俘虏,不杀不辱,不搜腰包”等政策,是严格执行的。

在被俘前,杜聿明的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他患有肾结核、胃溃疡、肺结核等多种慢性病。在1946年3月,杜出任东北保安司令长官,不久后就由于肾结核病严重发作,卧床不起,只得退出前线,去医院动手术割去了左肾。

1956年,各地战犯集中到了北京功德林管理所,管理所配有专职医务人员,每日按时给战犯们诊断治疗,解除战犯疾病困扰的痛苦。这批战犯,平均年龄在六十岁左右,少数在七十岁以上,如王陵基、曾扩情,范汉杰等。多数患有各种各样的疾病,有时还出现突发病症,都能得到医务人员及时治疗、抢救。如遇严重疑难病症,管理所限于设备和条件不能医治的,则及时送到医院住院治疗。

1957年,管理所战犯百余人还分批到医院作了体格大检查,结果一般都称正常。在这几年内,没有一人死亡。

医护人员见杜聿明身体羸瘦,吃得很少,需要营养滋补,特地供给他每日一磅鲜牛奶。杜聿明的脊椎炎严重,僵直的脊骨挺在腰背上,几乎不能动弹,尤其睡觉时不能转侧,常彻夜无法入睡。医务人员除投以药石外,还经过多次研究,为矫正杜的脊椎骨变形,特别给他制了一具合身的石膏板,睡眠时躺在石膏板上感到舒适多了,遂能安稳入睡。就这样,杜的脊椎炎终于逐渐痊愈。人非木石,孰能无情。这件事不仅杜聿明本人铭感不已,其他战犯也都感同身受,为之动容。

功德林的管理很人性化,对战犯的改造从不用强,而是采取了耐心说服,不求急效,循序渐进的正确方针,通过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理论与实际相结合,让战犯们到实地参观,亲眼看到各方面建设成就,社会新风和其他新鲜事物,允许战犯们和亲友通信、会晤,让他们保有政治犯的身份。

在学习会上,人人可以自由发言,坦白暴露思想,提出问题,互相辩论,互相批评,畅所欲言,管理人员不参与其间,不指手画脚,横加干涉。在生活上,给战犯们以合乎身份的待遇:伙食是比照解放军中、小灶给予的,主食大多是细粮,有充足的副食,保证有荤菜。

每逢星期天或节日,管理所都要改善伙食。还给战犯们提供了适当的场所和时间,让他们在庭院内从事体育活动,如打太极拳,散步,设立图书室,有各种书籍供战犯浏览参考,有围棋、象棋,扑克牌,乒乓球等适于老人的文娱器具,战犯们可以选其所好,各找旗鼓相当的对手对垒。

到了1957年,杜聿明的健康状况已经好转,石膏床板早已撤去,除到图书室借书外,打乒乓球他是常客,常抓起球拍在球台上角逐。每逢节日,举行文娱晚会,由各学习组自编节目登场演出,不时引起哄堂大笑,拍掌喝彩,战犯们都情绪欢畅地度过佳节。

战犯们由于年事日增,按照自然规律,各部器官功能,特别是视力锐减。俗有“花不花,四十八”之谚。原来戴眼镜的,不是在战场丢失,就是度数已感不适,因而绝大多数战犯视力都差,成为阅读书报及日常生活的最大障碍。

管理战犯的负责人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安排战犯们到医院眼科验光,很快给需要的人都配上了光度适合的眼镜。战犯们恢复了视力,有如恢复了青春,内心无比喜悦,精神焕发地掀起学习高潮。图书室里书本,被借光了。杜聿明的眼睛,早就有点近视,再加老花,虽然喜爱读书,由于目力不佳受到限制,当他得到一副光度适合的眼镜后,心情是非常好的,先后借阅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收获》等小说。

战犯中有很多人的牙齿坏了,不仅不能咀嚼食物,而且经常疼痛,其痛苦比其他病症更甚。管理所在给战犯配眼镜时也医治牙疾。该拔的拔掉,给镶上假牙,该嵌补的给嵌补。有的因为病情发展,连续镶过三次的。如董益三原来只坏了几个牙,给拔了镶上假牙,但不久又坏了几个,又给拔掉镶上,最后还是不行,经医院检查需全部拔掉,满口镶上假牙。反反复复,历时数年之久。

对这类小事,杜聿明比别人更为敏感。他认为,对战犯不杀不辱,不审不判,不仅是基于人道主义,而是有更为宏伟豁达的襟怀和政治远见:争取化敌为友,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有利于国家和人民。

1959年12月4日,杜聿明作为第一批特赦战犯,接到了特赦通知书。特赦后,杜聿明到红星公社劳动体验生活时,还戴着管理所给他配的眼镜。后来虽因年事日长,眼镜光度增大,自己配了新的,但仍舍不得丢掉管理所配发的那副眼镜,把它当作纪念品珍藏着。直到1981年5月7日杜聿明病逝时,这副眼镜还安然无恙地保存着。

杜聿明在被俘后,由满怀敌意和猜疑,逐渐转变为信服和感戴,以至衷心拥护。真理面前,顽石点头。在战场上用大炮、刺刀所不能得到的,却在和风细雨的座谈会上从容取得,这样的改造才是真正的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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