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少年老成

偶尔参加一次校友聚会,想起上一次参加这个聚会已是三十年前了。那时我只是一名初中生,周末糊里糊涂被表姐带去参加校友聚会,竟被误以为是校友,和大家拍了合影,多年后再看这张照片,短发、白衬衣和红色西裙,微笑腼腆却淡定,不像十五六岁女子。

那时正是叛逆时候,对同龄人有一种智力歧视,不愿意与他们来往。时常与表兄表姐们一起活动,参与他们的讨论,读他们在读的书。尤其喜欢一位写诗的远房表姐,读她的诗,也把自己的作品给她看。她帮我投稿,于是我的小诗偶见报端,我惭愧并洋洋自得。

作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对此却极不鼓励,视之为虚荣与不务正业,对我爱读课外书也并不赞成。她认为要把精力放在课本里,把课业学精。她每周要求我们写一篇周记,我有时写诗,她十分反感。有一回我模拟林黛玉语气写了一首七律,她把我父母叫去谈话了。

她怀疑我有早恋倾向,尽管她也没从现实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她感觉我与其他同学不一样,仿佛这便偏离了正轨,这让她感到头疼。后来我写小说,和邻班几位同样有文学爱好的同学办文学刊物,某年又参加了某一场运动,班主任更是把我当成心头大患了。

在参加了三十年前那场校友聚会不久,我收到了好几封“校友”来信,或字迹潇洒,或文采飞扬,我也一一回信。再后来“校友”们的来信便被班主任截留了,认为影响学业。毕业时班主任拿出有十多公分厚的一沓信件给我,我赌气撕了扔在她面前,她沉默看着我。

多年后再参加这场与我无关的校友会,我已经认不出几个当年的“校友”,但我记得那时的自己,怎样极力想挣脱集体的束缚,摆脱群体的烙印。那时我渴望成为自己,可以作为独立个体与别的个体自由交流。我思如泉涌,却没有诉说对象,终于还是自言自语了。

(作者:秋水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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