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药业财务造假是如何通过会计审计的?
会计和审计是两个行业,一个做账,一个查账,通过原因当然不一样。
先说会计,财务造假其实很普遍,小到一笔税务,一张假发票,大到骗贷款,骗投资,骗上市,只要是在企业当会计的,自己没干身边也有。但真正被处罚的比例其实不高,所以很多人是有侥幸心理的——那么多人干都没事,我干应该也没事。
其实这是一个度的问题,执法机关人手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查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财政收入,只要收入达标,税务机关也不介意放水养鱼;至于骗贷有时就是银行背后主导的,银行不在意你造假,只在意你能不能还钱,只要本金利息有保障,它才不在乎账的问题;骗投资、骗上市的道理是一样的,股民关心的是股价不是利润,投资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只要能把钱套出来投资者甚至会配合公司做假宣传。
不要说假账了,就是犯了罪,没人告你也不会有事。所以财务造假的不少,真正出事的不多,就给人一种错觉——做假账也不算什么。
(这么想当然是错误的,财务造假的真正风险在暴雷,平时记账做多做少是可控的,一旦外部力量介入就会变的不可控,比如税务的专项稽查,资金链断裂还上不贷款,上市没成功投资款打了水漂等等,这时苦主纷纷找上门,罚款、追责、甚至坐牢都有可能。)
而且这么大集团,会计有很多人,分工也细,不需要搞定所有人(事实上大多数会计可能并不了解内幕),出口骗税的主要关键人是增值税开票人;转移资金的主要关键人是出纳;做假材料骗贷款的可能是报表会计;为了上市做假更是系统工程,主要责任人可能是提供假合同的业务人员。总之把关键人物搞定,连续多年造假并不是太难的事。
再说审计,审计通过假报表更容易一些,首先审计会划清与财务的界限——假账是会计做的,责任在会计,与审计无关。事实上公司造假追求会计的不多,找到审计更少,因此审计不是很担心追责的问题——会计都不怕我怕什么!
更重要的是审计报告是有签字人的,这就注定了关心审计责任的只有两种人,一是事务所的股东,国内事务所主要实行特殊合伙制,什么叫特殊合伙?就是每个合伙人自己带一个团队,带几个固定的客户,多个合伙人在一起就组成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在这个事务所对外是一个牌子,对内其实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真出了事也是那一个合伙人承担无限责任,其他人只要承担有限责任就行了(其实事务所是轻资产,就没什么可赔的)。所以只要项目的主要合伙人不在乎(甚至配合),事务所这一关其实很好过,合伙人当然会配合,因为有项目他才能成为合伙人,因为有项目他才有收入,大客户对合伙人无比重要,不说言听计从,让点步,睁一眼闭一眼再合理不过。
事务所搞定了,剩下的就审计团队,团队里只要不是签字人都好办,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只有签字的会计师会麻烦一点,但也不难,你不签字总有人签,签字是有签字费的,还不少,看别人签字拿钱不干活还没什么事,总会有人心理不平衡(包括我自己,我就有以前的同事放胆签了十几年,至今也没出事),最后下水的也不少。
康美等公司这次爆出上百亿的雷,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会计胆也太大了,审计眼都是瞎的吗?其实大环境如此,在利益面前,出多大的事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