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 || 两棵大枣树(散文诗)

 两棵大枣树(散文诗)


作者:久歌   朗诵:寒暖

人们常说,中年,是个怀旧的年龄。
我也不例外。——小时候的那些事,
仍然印记在我的脑海里。
其中,我家院子里的两棵大枣树,
一直令我魂牵梦绕

离开家乡都三十多年了,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某些记忆都该淡忘了,
而唯独我家院子里的那两棵大枣树,
却总是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怀。

我家院里的两棵大枣树,
伴随我度过了童年。
它的主干虽只有一丈多高,
但它却有两个人搂在一起那么粗壮,
那时候,听大人们说它已有五百多岁了!
明朝年间移民那阵子,
是老祖宗从山西洪洞带过来的枣树苗。
因为老了,树干里都已经是空空的了,
里边住着很多昆虫,
如蚂蚁、潮虫、纺线虫等。
每当春天到来,
两棵大枣树的树冠就会发芽,
并陆陆续续地开出小小的枣花儿,
微风过处,
给我家大院里送来缕缕馨香,
我们可以大口大口地贪婪的呼吸,
尽情地享受着这枣花的味儿道。
与此同时,
纺线虫、小蜜蜂、七彩漂虫,都来了,
它们围绕着枣花“噌噌”地不停地飞转着,
蚕食着枣花儿蕊中的蜜甜!

到了这个花开的时节,
孩子们都将破棉衣脱掉了,
穿上了补丁打补丁的粗布单料裤子,
轻了装,飞也似的寻觅着昆虫,
追逐着,嘻笑着,打闹着……
但无论如何神掏,仙耍,
亦不能伤害那两棵大枣树。
因为,我百岁的老太爷坐在大枣树下,
手里拿着拐杖棍,
每天都守护着两棵大枣树!

到了深秋,
我们更加忙得不亦乐乎了。
此时的枣子,都己成熟,
青涩的枣变成了红色的大甜枣,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
若是不认真看护着大枣树,
周边孩子们都在虎视耽耽地盯着树上的大红枣,
有时老太爷打个盹儿,
孩子们就会乘机而入,
大红枣,就会跑到孩子们的手里;
有时为了抢枣儿声响大了,
把老太爷惊醒,
枣子偷不成,
反而会被追的四处逃窜;
若是赶上哪天夜里突然刮风下雨,
树上的枣子就会被风雨抽打下来,
被雨水冲到村西口的青龙河里去了!
早上,青龙河周边的村子,
大人孩子们都会顺着水流方向,
在河的两岸杂草丛中,
捡拾着冲来的大红枣儿。

到了这个收获的季节,更有趣的是:
我们上树"暴枣”时,一不小心,
皮肤就会被麻秋毛子“麻”的肿痛,
一旦被“麻”了的皮肤,几天都消不了肿,
这个麻痛的感受,
只有那个年代才能体会得到!
 
在这个狂野的时节,马蜂窝也很多,
此时若惊动了马蜂窝,
马蜂们会豪不客气的群起而攻之!
许多孩子都品尝过被马蜂蜇的滋味儿,

只要被马蜂蜇过的地方,
皮肤很快就会肿起来,这个痛疼劲儿,
比麻秋毛子“麻”的肿痛豪不逊色,
甚至更疼!
还好,大伯是上过几年私塾的半个郎中,
他家里经常备有消肿的灵丹妙药——蟾酥。
孩子们每当被马蜂蜇了以后,
大伯都会用井水将此药稀释,搅拌均匀,
将蟾酥药水涂在红肿的肉皮处,
十来分钟就会消炎——真是神奇的很呐。

每年在收枣子的时候,
小朋友们都愿意跟我玩儿。
因为与我在一起玩耍,
孩子们可以来我家树下捡枣,
谁捡到了,归谁所有。
此时,我的人气也旺了,
身边天天有成群的伙伴儿围着我转,
好生气派。
仿佛这也是一个朴素乡村,
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个时间,不像今天,
还知道大枣有大补的作用,
不管青的还是红的,
只知道吃饱了不饿!

当我长到了少年时候,
一年冬天,
我悄悄地听到了爷爷跟爸爸说,
两棵大枣树其中的一棵,
要被人家伐走!
顿时,我的心“疙噔”一下,
这么好的大枣树,
为什么给伐倒拉走呢?

可不是吆,
没过几天,
在另外一个村庄里生活的三伯伯,
赶着大马车来到我家院子里,
几个青壮年人,
三下五除二,便把一棵大枣树放倒,
锯巴锯巴装上马车就拉走了……

我望着被放倒的那棵大枣树,
脑袋“嗡嗡”作响,心里亦在流泪!
此时,我心想,太爷,爷爷,爸爸……
他们,谁也救不了这棵大枣树了!
 
再看看那棵幸存的大枣树,
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仿佛在为那棵陪伴它几百年的大枣树哭泣着,

呜咽着……
我们这群未开化、未谙世事的孩子们,
只有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敢吱声!

再看看爸爸的表情,
爸爸一脸的沉重!
一脸的苦涩!一脸的无奈!
我理解,爸爸从小在这里长大,
他跟这两棵大枣树可比我有感情啊!
此时的我,什么也不敢问,
什么也不敢说了!
心里只是默默地恨着伐树人,
看着载着大枣树的马车离我远去,
消失在马蹄踏起的滚滚灰尘之中……
 
大枣树被无情的马车拉走以后,
我家的院子里,一下就空荡了许多!
我的心,也随着那棵大枣树的消失,
失落了好些年……

后来,我曾提起过此事,
爸爸说,爷爷辈上只有亲兄弟俩个,
爷爷的弟弟只有一个男孩子,排行老三,
我们叫他三伯伯,
其父还在他未出生时即暴病而亡。
亦是个苦命的人!
出生后就随其母住外村的姥姥家。
当初兄弟分家另过时,
两棵大枣树一人一棵,
他们一家孤儿寡母,
虽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但分给他家的那一棵大枣树,
永远属于他们家的!
三伯伯他母亲是一位封建贞节烈性女人,
为其亡夫守寡,一守就到百年!
 
后来,到一九七二年。
爸爸妈妈眼看着孩子们一天比一天长大,
两间百年以上的破茅草房已住不下全家人了。
于是,爸爸妈妈决定将破茅草房拆掉翻盖新房。
因缺少木料,
爸爸不得已伐了剩下的那棵大枣树!
听木工师傅说,
枣树属于北方的红木,
所以质地非常结实,非常沉重,
用它做成炕沿,越磨越光亮,
用它做成柱脚,耐潮耐湿不易腐烂,
用它做成隼铆,房子结构非常结实。

再后来,到了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
用祖宗留下来的木料与大枣树加工的房架,
经得起了九级大地震的严竣考验,
我家周围的老旧房屋几乎都夷为平地,
而我家新盖的房子和全家人皆安然无恙!
这在旁人看来,这种天降之福,
则是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在上辈子修来的福,
祖宗的阴德,那颗大枣树,功不可没。
 
现在,随着两棵大枣树灵魂的远去,
想起小时候的那些往事,虽是零碎点滴,
不成体系,但心中顿时生出许多感慨,
小时候的茅草房虽然破旧,
家境虽然贫穷,
但总觉得那时的人,
既淳朴诚信,又朴实大方;
总觉得那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既温馨亲切,历史厚重,又素养天然;
人生无牵无挂的季节,就在那个时候!

如今,我们生活在都市里,
而城市里的每一道街,每一栋楼,
都觉得是一道道孤独而寂寞的灵魂,
看似繁华,实质空虚;
看似温雅,实际冷漠。
在这里,宛如空中楼阁,
似乎是找不到根的感觉,
缺少了安身立命的氛围、气场和家的文化,
人与人之间缺乏一种感情上的沟通与升华。
哎,城市——这里仅是人们谋生的场所,
而绝非真正意义上的具有传统文化的家啊!
 
每当我回忆起小时候的两棵大枣树,
总觉得我又回到了魂牵梦绕的童年
那一刻,自己的灵魂也许真正靠了岸,回了家;
大院里的面带慈祥笑容的长辈们,
大院里的茅屋鸟巢,
人情世故,石板旧路,
乃至在大院里观赏不够的月亮、星星、银河,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缠迷着我,
裹挟着我,
是他们看着我,爱着我,
呵护我慢慢长大,
教导我慢慢懂事,
以致产生了人生的信念和理想!

又是一年的夏天,天闷热的很。
但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记忆的两棵大枣树下乘凉:
手里捧着爷爷常常诵读的、
早已破烂没了封面的,
《鲁迅全集》里的叫《孔乙己》的那页旧书,
我仍然是无心阅读其中密密麻麻的文字,
依旧是对书里的夹页画面感着兴趣,
但我最爱看最爱琢磨而产生联想的一页画面是:
一个头上留着长辫子的高个子的晚清老头,
一手捂着小碗碟里的茴香豆豆儿,
一手贪婪地往自己嘴里扔着,嚼着,低着头,
两只小眼睛,迷缝着,轻藐地,瞟视着
那几个仰着头、馋得流着口水的
等待着孔举人施舍的、身着破衣烂衫的苦娃娃,
只见他,不但不给娃娃们吃,嘴里还喃喃责怪着: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这一行字,就跃然于小说夹画的页脚上。
当时刚上小学的我,
看到孔乙己说这样的话,
真觉得他有点怪乎乎的,对他一直很好奇。
等我上了初中,
学到了鲁迅先生的文章,
才得知孔乙己是鲁迅先生笔下讽刺的一个旧体举人,
也是一个馋懒皮滑的市井之人,
他本已囊中羞涩,
舍不得茴香豆,于是,
他兜里装着的“小”暴露出来,
也是迟早的事了!

每当回忆起我家大院里的那两棵大枣树,
回想到在大枣树下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们,
想起鲁迅在《孔乙已》里描写的不得志的主人公,
还有那几个看着孔乙己吃豆豆的苦孩子们,
我都不由自主的怜悯起他们来,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这些与己无多大关联的一连串的古怪的话题,
几十年过去了,仍令我念念不忘,记忆犹新。
仿佛从童年时期到如今,
一直都在缠着我!
 
文已至此,又令我想起了一件小事,
记得小学语文老师李光华先生常说过的一句话:
“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现在回想起来,方如梦初醒,
其实老师早年说的话,就是指的我啊!

啊!往事如烟。
再回首,我家的老宅旧院,
我崇敬的慈祥而善良的前辈们,
两棵大枣树,两间茅草房,
旧时代的苦命人,
可爱的小伙伴儿们,

还有那

村西口那条流淌了千百年的青龙河 ……
都已成了我极不轻松的且永远放不下的故事!

作者简介:久歌,原名杨久爱。其祖籍河北唐山滦南人,现居北京。他自幼酷爱文学,参军转业到地方工作后,有幸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中文秘书专业学习深造,深受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现代诗”、“后现代诗”、“朦胧诗”及“伤恨文学”的影响。曾以忤言、立新、久歌等笔名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小小说等作品。特别是近些年来,他笔耕不辍,创作颇丰。其诗风朴素、文字细腻、感情丰富,涉猎广泛。并以“面向生活,积极向上;面向大众,讴歌时代。”为创作宗旨,其作品为广大文学爱好者所喜闻乐见。
 
朗诵嘉宾简介:寒暖:业余朗诵爱好者,全国中华魂读书教育演讲活动一等奖、人民出版社读书会-走进人民大会堂读书选拔赛十佳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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