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刊【卷首】:发现地方的自发生长力
今年是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诞辰110周年。从10月起,在媒体界、文化界、教育界,无论何种立场,人们都提出了对他的纪念,纪念文章绵延三个月。
到底什么原因,促使人们在这样一个大变局时刻,如此隆重地纪念一位学者?
我想,除了他专业上的贡献和人格魅力,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思想呼应了这个时代发展最深层的需求。
费孝通是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早在上世纪30年代,他所著的《江村经济》就被他的英国老师马林诺夫斯基誉为“人类学实地调查和理论工作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乡土中国》更是走出专业之外,成为当代人理解传统社会的一把钥匙。
改革开放后,他不仅推动了中国社会学的重建和社会学本土化,耄耋之际,还不停在全国各地奔走,通过实地调查,为解决社会问题出谋划策。
在长三角,通过“苏南模式”“温州模式”梳理,星罗棋布的小城镇已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城市化模式之一;而在珠三角,通过“珠江模式”梳理,由地方政府主导的“外向型经济”则成为中国过去四十年经济快速发展的火车头。
但他始终念念不忘的,还是“为中国农民找一条出路”和边区与少数民族地区的发展。
因为,除了经济发展,费孝通还看到了更大的问题,这即是他晚年反复提及的“文化自觉”和“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上世纪90年代,在一次研讨会上,费孝通遭遇一位鄂伦春学者提出的两难问题:在中国经济迅猛发展的时代,人口只有5000人的鄂伦春族还住在偏僻深山之中,以狩猎和饲鹿为生,世世代代传下了一套适合森林环境的文化。但是,由于近百年森林日益衰败,已威胁到民族生存。那么,“是保护文化还是保护人?”
答案是明显的,当然是先保护人,需要“文化转型”,但问题是:怎样转,转向何处?
他发现,这其实已经不是鄂伦春人特有的问题,而是现代人或后工业化时代人类面临的共同难题。“工业文明已走上自身毁灭的绝路,我们对地球的资源,不惜竭泽而渔地消耗下去,不仅森林已遭难于恢复的破坏,能源也开始告急……”
这一切,正是我们当下面临的严峻现实。
因缘际会地,在本期,我们不仅去了中国沿海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珠海,还去了四川西部最薄弱的地方之一——阿坝州黑水县。
在黑水,我们看到,通过教育精准扶贫,从2013年开始,黑水县启动了十五年义务教育和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其提出的“三融合”理念(即家庭、学校和社会有机融合),不仅改变着无数个家庭,还有一个地方的文化面貌。在这里,人们不再是曾经“走出大山”的武断,“反而和黑水越来越亲了”。
在珠海,这个早在2007年就已实现十二年义务教育的城市,我们看到,不但没有很多地方“超级学校”的野蛮发展,而且,一个个局部创新的教育实践正在逐渐汇合,形成了一种“人人都是创想家”的“自觉”。
我们想,通过教育的视角,回顾这两个地方过去四十年的变迁,人文与经济发展的互动,不仅是对先生最好的纪念,或许,也是走向未来最好的通路。
发现教育价值 记录教育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