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源篇阐微(中)
药取先天炁,火寻太乙精。能知药取火,定里见丹成。
[ 药指精神魂魄意五者之气,五气一贯而朝元,结成太素氤氲之元神,体中乃有纯阳之气,是为先天气。火指精气神三品之华,三华齐化而聚顶,内凝太乙含真之气,心中乃得有纯阴之精,是为太乙精。
我同门瞿君谓;“《春秋合城图》,北极五星在紫微宫,紫微天帝室太乙之精也。其位与天乙近而稍南,正当人之巅顶,故能应感直注人心。”其理确有可据,是即人之初生,阴阳结太元之所由来也。愚又核之第十七章,称此际所得者谓为天地髓。天地即太极也,则太乙之本于太极,即鹤臞子所述“杳杳冥冥,太极流精”是也。然太极不可见,故以其主乎天之太乙以况之。是紫微宫太乙之精,即太极所流之精也明矣!其谓之天地髓也亦宜。然此且不必具论。总之,人与天气本来贯通。
修养到此,常以五者朝元之真气,凝合三华聚顶之元神,绵绵若存,灰心冥冥,自然得我元性来复。即是寻取太乙之精以为火,采取先天之气以为药,火以炼药,定里丹成,白子所谓“可以无心会,不可有心求”者也。故紫贤薛子有歌曰:“药非物,火非候,分明只是一点阳,炼作万劫无穷寿。”我但于清静无象中,密以守之,自然有火锻炼成神,是为定里见丹成也。若以知求,则如庄子所谓“黄帝失玄珠”,使知求之而不得也矣!
○ 上第二十四章,此总承上二十三章,发明自采取以迄丹成,不出乾坤易简之道,皆易知简能之法。但得正念,清静自然,纯一不贰,三百日功夫,此后尽可逍遥物外,游戏人间,去来无碍,道合自然矣!
愚按:自首章至此二十四章,所言丹道业已完备,惟于点化、采取、交结、烹炼、沐浴,以及分胎、温养之处,不能不假譬喻以立言,又不得不作分别以明辨。诚恐后人执其文以泥夫象,以为有形有为而不能顿悟;即或悟得其确,尚恐以为二者并用,着意于往复升降之烦而不知其一贯;即知一贯,犹恐其炼到谷神之后,尚有身内身外之见而不悟。夫真体原兼色法为一身,本自内外透彻也。故下文复申明二十四章,以发明上文之正旨。其文虽间有借物取譬之句,然其处处辟除疑窦,章章阐发真诠,唱叹余音,意在言外。其殊深长,当熟玩之。 ]
元气如何服,真精不用移。真精与元气,此是大丹基。
[ 言我身中所产之气,乃无形之元气,不比食物有形,可讲如何眼法;我心中所产之精,乃无质之真精,不比外物坚重,是以不用移得。但能知药取火,则知药即是火,火即是药,真精与元气,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其足为大丹基也明矣!
○ 上第二十五章。此总承上二十四章,申明丹基止此精气二物合而为一,并不更须外求者也。 ]
儒家明性理,释氏打顽空。不识神仙术,金丹顷刻功。
[ 此言当时圣道佛法均鲜得传之人。故儒家有但明性理未究元命为性之根,释氏有徒打顽空不探元性即命之本,故不识神仙一贯之道。所谓以火炼药而成丹,只是以神驭气而成道,即是穷理尽性以致命也。噫!儒家先圣著有《周易》、《中庸》,释氏世尊说有《金刚》、《圆觉》,第各取而参之,则知神仙金丹之术乃仁术也。可以功基顷刻造化一身。先儒所谓通乎一而万事毕者,方知亘古之天下无二道,三教之圣人无两心也。
○ 上第二十六章。此承上文,叹世人不知合精气以为丹,慨然广发婆心,棒喝三教门人,冀其探三圣之心传,行道同术,普度天下人也。 ]
偃月炉中汞,朱砂鼎内铅。龟蛇真一气,所产在先天。
[ 偃月炉,即指人身中堪以安炉烹炼之所,不必拘求部位也。朱砂喻心象,曰鼎者,喻人心本虚堪以容物烹调之义。龟蛇已见第四章,此特发明首章之意,而言身心中之铅汞原本于阴阳之真一,都系产于先天,只要人自致虚宁静以观其复,不用外求者也。故紫贤薛子有歌曰:“偃月炉,朱砂鼎,须知抱一守冲和,不管透关投玉井。”夫薛子,石子之徒也,盖得此章正传真诀而有此歌也。
○ 上第二十七章。发明炉鼎药火皆备于我有生之初,叹惜世人之不明而不行也。 ]
朔望寻弦晦,抽添象缺圆。不知真造化,何物是真铅。
[ 朔望弦晦,盈虚消息之象也。寻,转也,不作觅字解。抽者,因其盈而损之,添者,因其虚而益之,皆出于自然者也。自无生有谓之造,即有还无谓之化,取法乎自然者也。言丹道取法乎自然,人身自有动定,气机自有伏跃,如天上之月自有朔望弦晦,因其圆缺以为抽添,断无匝月持盈之势。倘不知盈虚消息为造化之真机,而当上弦之后、朔晦以前,于日哺之时欲求月出庚方,必不可得。以明炼丹者来得药时,但当抱清静以为体、守真铅而为用;若未遇癸生之初,断不得见纵向身中搜遍究有何物可是真铅。此乃发明第二章“采取要知时”之义。
○ 上第二十八章。上章既明药物之出处,此章指明药物之生时,以冀人人能知而能行也。 ]
气是形中命,心为性内神。能知神气穴,即是得仙人。
形即身也,身资命蒂真气以生,故以气为形中之命。心乃性天,元神所会,故以心为性内之神,言心即神之室也。总之性命为身心之根,神气乃身心所发,则知心身为性命所凭,心身即是神气之穴。灵敏之士,得此真穴,集而藏之,即是基命宥密矣。若不知此,从何下手修炼神仙?
○ 右第二十九章。此复发明身心性命之功,惟凭神气为用,冀人顿悟归复之法,以还其源也。 ]
木髓烹金鼎,泉流注玉炉。
[ 木以喻性,性凭于心,心中一点真精,原自性根生出,即是我之元精,譬如木之有髓,故曰木髓。——是点明汞之源也。金为先天乾德,先天心本属乾,故喻心曰金心——为性所凭。性无有不善,故寓于心,能具众理以应万事,譬如冶金成鼎,能调水火以烹五味,故曰金鼎。言心本至清,当外物不交之时,尚无疵果,故其精髓可炼成神。只因有身以来,未经烹炼,感物欲而外驰,遂劳其心,反为形役。今欲炼丹,安望其能凝精成汞?故必先明正令,以清静心,烹炼明净,方完本性原神,一遇铅生,即产真汞,凝炼成神。故喻之曰“木髓烹金鼎。”
泉者,水尚在山未出之称,以喻我命。命依夫身,身中一点真气,原从命蒂生来,即是我之元气,譬如流之有源,故曰泉流——是点明铅之源也,玉韫先天坤体,先天身本属坤,故喻身为玉身——为命所凭。命无有不旺,故依于身,每到子半一阳自动,譬如琢玉成炉,其中有火暖气更温,故曰玉炉。言身本至静,当外物未接之时,原无疾病,资此胎息运以长成。只缘接物之后,不复眷注,遂动荡夫气机,致流为精,而有渗漏。今欲炼丹,此气尚嫌其浊。必先坚持正念,帅气归集于身中,澄注清洁,方得先天一气,自然发动,炼汞成神,故喻之曰“泉流注玉炉。” ]
谁将三百日,漫漫着功夫。
[ 言天下熙熙,谁肯思量生死大事,将自己心身中精气如此正本清源,炮制得如金如玉,乘时配合着下三百日功夫,勿忘勿助慢慢行持耶?
○ 上第三十章。此因上章,已将神气根由发露详明,似可顿悟还源。其有未悟者,盖缘向来习染已深,神昏气浊,当下灵关不透,不能彻底承当,故复教以振刷精神,配制刚洁,待时下手进火用功也。 ]
玉鼎烹铅液,金炉养汞精。
[ 鼎喻神室,室中主人得如上章修炼清明,则神已缜密如玉,故曰玉鼎。俄而铅气到来,即发汞火烹调,遂成神水,故曰:“玉鼎烹铅液。”
炉喻气海,海中正气得如上章澄注清洁,则气自坚凝如金,故曰金炉。气产必遇汞精,自然兼而长养,遂入华池,故曰“金炉养汞精。” ]
九还为九转,温养象周星。
[ 九还即为九转,义见第六章。以言采取得法,即是烹炼交结之道。象周星者,犹夫周天星斗,以定四时晨昏之有准,悉本乎天行之健,自然随枢运转而不忒。此言沐浴温养皆当取法者也。
此章大旨发明神即是火,气即是药,火见药则猛烹,药得火即坚凝,遂成还丹。曰烹曰养,言自交结而烹炼,即用乾道之静专以直,养至沐浴分胎,温养丹成而已。
○ 上第三十一章。此承上章,言振摄精神之后,时来辐凑,即可凝炼作丹,并指示药火端的,令人晓然于九还之说而无疑也。 ]
玉液滋神室,金胎结气枢。只寻身内药,不用检丹书。
[ 玉液指心气,金胎指铅心,气足而为神,方能烹炼作丹。故必先养我心气以滋神室,则通铅即浑一而成胎。胎气结成,则通体气机如周天运度之随顺天枢,皆无妄行矣。是神即气枢也。坤能常凝,气无不聚,总是身内之药,只可向身中求之。历代丹书亦不过明其大旨,教人内自修省,不用检阅也。
○ 上第三十二章。此言交结之正法。 ]
火枣原无核,交梨岂有渣。终朝行火候,神水灌金花。
[ 枣曰火枣,以喻烹铅成丹之真汞。梨曰交梨,以喻汞铅浑一之丹头。神水义见第四章,金花即华池也。言神无核,气无渣,只要终朝静虚动直养其无形,自然凝神入气穴。即首章所云“铅汞成真体”之道成于自然者也。老子所谓“勇于不敢则活”是也。紫贤薛子有歌曰:“真交梨,真火枣,交梨吃后四肢雅,火枣吞时万劫饱。”不信然乎!
○ 第三十三章。此言烹炼之正法,下章遂言炼气存神者之误,而叹其未明上品正诀之妙也。 ]
炼气徒施力,存神任用功。岂知丹诀妙,镇日玩真空。
[ 玩者,如大鹏之飞九万里而息六月,总不出乎天外也。真空者,谓神实气虚。我以神入气穴,则观空之见与所空之境一并扫却,而全体通透内外一真空也。曰玩真空者,即海蟾翁所谓“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是也。言人之正气只宜养而无所炼,故专任其周行,则清空而无碍。而乃有炼气者,若非搬运,即是闭息。殊不知闭息搬运,法家于行持符秘中,假所空之境蓄以布气,似觉得力,是因有所用而炼之也。若真气正自周流而人复炼之,是锢其气矣。锢其气便窒滞而不通,势必于寝卧不觉时仍自吹出,徒然施力劳而无功。是丹家别品尚着于所空之境,未明内外一贯者之误也。再人之元神只宜安而无所为存,故常退藏于密,斯真实而不虚。而乃有存神者,若非注想,即为默朝。殊不知注想默朝,常人于祭祀鬼神时,假观空之见致其精虔,自得感通,是因有所注而存之也。若丹神正自寂定而人复存之,是自扰其神。扰其神便梏桎而不安,势必向游思妄想处茫然驰去,枉用功夫反不得力。是释氏二乘尚泥于观空之见,未能人法两忘者之误也。陈泥丸《翠虚吟》中列指其弊:“皆因未明真一正诀,以致徒劳枉作,滋弊无穷”。夫岂知上品丹诀之妙,早将观空之见与所空之境一齐空却,故得真空无碍,神自藏于密而养其无形,气自充乎虚而会其有极。凡于活子时交正之后以迄活子时交初以前,镇日凝静,以行止坐卧为火候,日出而作如鹏之飞,向晦而息如鹏之息,饥来吃饭,倦来便眠,事至顺应,客去静虚,万物不能挠我之无识,天地不能役我之无形,一任周流乎六气,我独含万有于一诚。是即上章所云“终朝行火候”、此章所谓“镇日玩真空”之妙诀也,而何事炼气存神之徒劳枉作乎哉?
○ 上第三十四章。此章承上章,而言命宝不宜轻弄,只是藏气于气而不测、藏神于神而不知,故不滞于空亦不滞于无,如水中鱼悠扬自得,物来则介然以顺应,物去则廓然而大公,浑然而独存可也。此即沐浴之正法,人能如是,更何危险之可虑耶? ]
欲炼先天气,先干活水银。圣胎如结就,破顶见雷鸣。
[ 活水银者,即未炼之汞。指我心中一点阴精,初时未遇铅烹,尚如水银之活而难制。破顶者,即二十二章凿破冲开之义。言所以宝我心中之阴精者,以其遇我身中阳气,彼能捉住烹炼耳!但精尚属阴如水银之活而易汩,安望其能聚气成神?则欲炼先天气者,必先于平居,戒慎恐惧,坚持其志,由慎独而退藏于密,是本清静以为体,守铅汞以为用。及到癸生,矢我刚健笃实之力,擒此猖狂如龙之阴精,迎捉狰恶如虎之阳气,扭住死斗,一路冲上,兜转头来,即自欢合无间。尔时我之阴精,向来怨其易汩,喻之为活水银者,其水已被阳气吸干,凝结成神,同归于无形窍内,是为玄牝。白子所谓“两个泥牛斗入海,至今消息总茫然”也。然此言其丹头初结如是,而此后元命元性之来夏,亦莫不基此宥密以为功。即平时身中真气,频频而至,亦惟此不神之神妙合而凝于无何有之中者也。如此日复日、夜复夜,不必计日月之程,圣胎自然结就。一旦破开窍顶,即是玄牝之门。第觉此身已坐夭上,但见空中雷鸣电掣、振地惊天;旋即百脉俱停,三关爽透。从此身如火热,遍体纯阳,宿病全消,更无梦寐。
前辈尊此复命,谓为是我先天灵宝元命真人来复;于复性,谓为先天太极道德真人来复;及至炼虚合道,谓是我先天无极元始一炁来复。显然以三清演化之天尊,为一炁流行之真体。其说固确有妙理,然愚窃以为炼丹之道,初以复气复神为进步,继即揭复命复性合元为尽功,以阐发返本还源之本旨,更觉亲切而不浮。故不必步步称引尊号,并非敢撇去先辈成说也。
○ 上第三十五章。此承上章,发明自然分胎之真景。但正“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之际,丹家虽称为还丹,然而金液尚未还也。此时身内功夫更大段着力不得,故下文遂言混化一法,教人温养成丹也。 ]
气产非关肾,神居不在心。气神难捉摸,化作一团金。
[ 一团金者,不自分别其五气三华内外动定色法等见,只是以清静心养其无形。《太乙救苦经》云“天气归一身,皆成自然神。自然有别体,本在空洞中。空洞迹非迹,遍体皆虚空。第一委气立,第二顺气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光明”是也。
此承上章,而言生易时初委于身中之气,原由寄宫虚谷而还于应谷,非干于肾;阴精所化之神,只因寄宫应谷顺气周旋而返于天谷,不在于心,然此犹是色身内捉摸之处,并未显现法身。兹兼色法混化,以为温养功夫。要知神本无方,而气本无体,故藏于密者谓之神,充乎虚者谓之气。气神交感,只在空洞洞中,无迹可迹,第觉恍惚里相逢,即于杳冥中有变。若欲寻时,断难捉摸,但于静虚动直之间,一闪火焰飞播虚空,直是一团金光遍体透澈。用之则真神显现,舍之即藏于如如不动中矣!此真景象,非譬喻也。
○ 上第三十六章。此承上章,通下五章,皆以发明温养之正法。 ]
一窍名玄牝,中藏气与神。有谁知此窍,更莫外寻真。
[ 此章发明生身受气之初,所成一孔之窍,前辈名为玄牝者,只由我能清静,七窍归根,中有精气还返,凝炼成神,窍能藏之,故名玄牝。然大要只因尔时恰好一个贞正念头动处,得以片晌凝结者。故白子则以“念头动处为玄牝”也。师云:“气产于幽渊而成神,故曰玄,即离中之真阴,实心中之阴精,得气一凝而完我之天性也;气赖神翕受而化为神水,故曰牝,即坎中之真阳,实身中之阳气,与气交井而完我本命也。气精混合于一窍,即名玄牝,人谁知之?如有能知此窍之所以名玄牝者,则是只此一念,实此外即非真,何须更向外求哉!”紫贤薛子有歌曰:“真玄牝,真玄牝,玄牝都来共一窍,不在口鼻并心肾。”是为此章发明。纯阳子则曰:“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语更明显矣!
○ 上第三十七章。此言一窍之所以名为玄牝也。 ]
脾胃非神室,膀胱乃肾余。劝君休执泥,此不是丹梯。
[ 言脾胃乃贮谷气之所,并非神室,不可闭阻,致难运化;膀胱只是肾余,收贮水浊,不可误认阳精,泛入河车。丹道阶梯,全不在此,休得执泥也。
○ 上第三十八章。此因上章,戒以外寻,恐人内觅,故复言。此教人只管养其无形,乃真正阶梯也。 ]
内景诗千首,中黄酒一尊。逍遥无物累,身外有乾坤。
[ 内景者,色身内之景象也。中黄者,天倪中之黄庭也。身外有乾坤者,乃一统七窍之光明——顿然破顶之后,得见色身内外透有一个金光全体,是我先天乾坤浩气结成,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贯我色身亦在其中,故指乾坤合成之体为身外身也。言此时身内之景不可捉摸,天中之黄又不可进火,正好即景吟咏以陶天地之性情,借酒和中以畅阴阳之神气。陶情不厌精详,故诗则千首而无碍,养气不宜过纵,故酒则一尊而毋多。则是神气仍逍遥于法体之中。虽此色身作九万里之飞、六月之息,一任翱翔,皆不出乎法界之外,更无物欲可累其神。此内外交养之道,张子所谓“内通外亦通”是也。
○ 上第三十九章。此因上两章,即将内外扫除点清,此时正须内外交养,只要陶情淑性,正是养我浩然,则凡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圣人所以陶熔乎天地之中和,俾各得性情之正要。皆本诸无声之乐、无体之礼,从容中道,上下与天地同流,夫岂尚有外物能累其神哉! ]
乌兔相煎煮,龟蛇自绕缠。化成丹一粒,温养作胎仙。
[ 乌本日魂,以喻此时之性;兔乃月魄,以喻此时之情。相煎煮者,谓性以摄情、情即率性,有水火既济之象。
龟善伏藏以喻神,蛇善盘旋以喻气。自绕缠者,谓神驭夫气,气自养神,有阴阳蟠旋之状。
此因上章,教人陶情淑性,可以饮酒赋诗,尚恐学人拘泥于身心内外之见,故复教人以尽管忘形,则性情借陶铸为煎煮,气神即动定为绕缠,自然混化成丹一粒——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智周万物,神化无方,浑太极而常存。陈泥丸所谓“捉乌免为药材,把太虚为炉鼎”,正是复性合元之道。紫贤薛子有歌曰:“乌无形,兔无影,乌免只是日月精,乌兔交时天地永,”又歌曰:“龟无象,蛇无迹,龟蛇只是阴阳形,二气交会混为一。”皆以喻夫性情神气。其为道也屡迁,必须混化圆成养其一点丹心,随机运变,动静咸宜,合内外以为体。不可着于一偏而寻求也。
○ 上第四十章。此承上章,发明此时阴阳神气变动不居,亦无内外之分。举凡明为礼乐,幽为鬼神,总归于我之情陶性淑以温养其化机,驯致乎无声无臭而丹成矣! ]
万物生皆死,元神死复生。以神归气穴,丹道自然成。
[ 神既元神,气乃无极元阳之真气。言人能如是善养,似可长生不死、快活逍遥,何必更望丹成、成仙作祖?盖观盈天地间万物有生皆有死,即我阳神元命从前亦曾死去者,今虽得诀来复而生,此后终难保其不复死去——如此温养,终非究竟了当之局。此际自须更进一层,必俟温养四成,方可得手。
何则?盖吾之神气,自开关窍以来,一味直养无害,已塞天地而贯三清。只候我完太极于虚无自然之中,再发起一点先天无极元阳真气,我即凝定如初,即是神归气穴,一任掀地翻天,固结不解。如是片晌功夫,阳神已得元气贯注,遂尔现形,可以飞升变化。可以寂定安居,论其体质,则耳闻九天,目视万里,不食不馁,饮酒不醉,口能干汞,腹可蒸饼;论其应用,则身有光明万神朝礼,可以役使雷霆,开晴降雨。鬼妖见而丧魄,精怪遇而亡形。仍自对影无心,如如不动,包罗万象,温养元神,自然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是为合元。元神成就,待时脱化,与道合真,斯乃《道德经》所谓“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夫岂知我彻始彻终功夫却不外乎养其无形则神归气穴之一诀,非真正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其孰能与于斯?此为金液炼形之法,故阳神得以现形也。
○ 上第四十一章。此通上五章,皆以发明温养成丹。究竟不假作为,只等元神真性来复,凭我阳神静定克壮其猷而已矣!此下七章,皆为破疑而作,并非另有功夫,阅者当自知之。 ]
神气归根处,身心复命时。这般真孔窍,料得少人知。
[ 神气已见上章。根,天地根也,即我之元性也。命,元命也。言到此地位,方是归根复命之时,犹恐世人不知归复者之为何物,故特点清神气心身四字,不复借物取譬,以明神气归根之处,即是身心复命之时,皆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非由外烁我也。教人不必另寻孔窍,即此七窍归根之一窍,一窍复返其真空,便是真孔窍也。白子所谓“以返本还源为真空”,其实只是人能虚心,道自归之。老子所谓“天地悉皆归”,孔子所谓“天下归仁焉”,夫岂别有孔窍之可见也哉!
○ 上第四十二章。此特发明归复之窍,令人释然。故白子“以归根复命为丹成”是也。 ]
身里有玄牝,心中无垢尘。不知谁解识,一窍内含真。
[ 言未得诀时,身里未有玄牝,故须向心中力洗垢尘。及至洗涤功深,一得真诀,但得正令一至,登时铅汞齐来,不待心思计虑,即自退藏于密。从此神居天谷,气返绛官,是为玄牝。而今身里既有玄牝,则神自肫肫,气自渊渊,心中绝无垢尘,更无事乎洗涤。如此空空荡荡境界,真是浩浩其天,不知者谁能解识?只因我神与气已并成一个正念,混藏于一窍之中,涵养天真,更无外扰,此心亦自成一片灵台,垢尘无从着迹也。此教人以不必逃世避欲,而居尘自可出尘。总之易简功夫,可久可大。白子所谓“勤而不遇,必遇至人,一得真诀则好恶胥捐,而事物到前权衡悉当,此中有主,万物自不能役我也。”
○ 上第四十三章,特笔发明得诀成丹则妄念自灭,教人不必畏难而苟安,其言恳切极矣! ]
离坎真龙虎,乾坤正马牛。人人皆具足,因甚不知修。
[ 离喻后天心,心有阴精而无制,故如龙之猖狂。坎喻后天身,身有阳气而无归,故如虎之狰恶。兹以离坎谓为真龙虎,尚须擒伏者也。乾喻先天心,孔子《说卦》象之为“良马”。坤喻先天身,《说卦》象之为“子母牛”。兹以乾坤谓为“正马牛”,是皆驯良者也。人之修丹,原不过炼去后天身心之顽劣,化完先天性命之驯良。人人具有身心,人人秉有天彝,因甚而不知修?是皆未得真诀,不知先藏其神于一窍之中,以致魂魄不安于肝肺,皆越俎而代庖,作恶作好以逞其喜怒,日流污下而不知返还,良可叹也。下章遂明言陶铸魂魄之法。
○ 上第四十四章。此承各上章,言人人皆具仙材,勉人进修之意。 ]
魂魄为心主,精神以意包。如如行火候,默默运初爻。
[ 意者心之所发,即我之念头动处也。以意包者,念兹在兹包藏于密之义也。如如云者,才得动念便如印圈契约,即自退藏之象也。默默云者,如机务之宜,主帅独谋诸帏幄,不使旁参外议,以况人之团练精神以复命,只此一意主持于密,不许魂魄为主之义也。初爻者,即念头初动处也。言丹道以精神魂魄意为药材,而魂魄本藏于肝肺,井非心主。心中原自有正神泰然安居以静镇百骸,且莫不从令。有时发而为意,即是正念之初动,笃信谨守足以团聚夫精气,故魂魄亦伏藏于正位,俾我居仁由义养其德力,却足滋长我精神。只因生身以后,心接于物而不克凝静,神遂流而为气,气亦流而为精,以致气实神虚心中无主,无以坐镇夫官骸;魂魄亦不安居于本脏,反欲播弄夫精神而为心之主。
夫魂木离肝而居心,则火发而性受克;魄金离肺而居心,则被铄而情以流;以致魂失其仁而返逞夫忿,魄违乎义而遂肆其欲。从此忿愤恐惧好恶忧患憧扰于中而猝难惩窒,实由于神不守舍而魂魄得攘其权以为心主也。故修炼之士,知魂魄之不可以为心主也,必先团练夫精神,坚持夫正念。正念凝而心肾自交,精神即包藏于意中而不散,魂魄亦恋精神而同归于意中,是即攒簇齐全,正念即权为心主。
念兹在兹,如如不动以行清静自然之火,俄觉一阳来复,默默运起周天,魂魄自不能妄参识见,阳气更无所摇荡,径自上冲与神交会,正念亦混合而成神,丹头于是乎结矣。此为采取交结之要诀,与下文六十章参看,益足征正念之不可不先立也。
○ 上第四十五章。此承上章,悯世人之不知,而示以陶魂铸魄凝聚精神之正诀。 ]
心下肾上处,肝西肺左中。非肠非胃腑,一气自流通。
[ 此承上章而言。默默运初爻是运转此阳气也,然究如何运法、运归何处,尚未道破,恐人因疑生妄则误事非细,故复将一身中通之处指明。却又不言一窍,而谓只在心下肾上、肝西肺左之中,又非肠胃六腑。似乎在脾矣!而上文三十八章又云“脾胃非神室”,则是身中有物之实处,皆非正气归复之乡。只是此中虚无密处,等于太极,大包六合之空中,一气自会流通,并无积滞,亦无运转之劳,一任气以养神,频来频复,积久能成遍体之阳神,人更可以恍然于一窍之说也。
○ 上第四十六章。此持发明人能虚心气自流通之正道,以辟除寻孔觅窍之疑团也。 ]
妙用非关意,真机不用时。谁能知此窍,且莫任无为。
[ 窍,诀窍也,密蒂也,不必作孔穴解矣!言此结丹之道,固责成于吾之真意本清静以为体,至于精来合气,气即炼精以成神。此际妙用,只由精气二物妙合而凝,非关矜心作意。即如阳气发生,第二章虽有采取要知时之说,然其所谓时者,只是有密中妙觉之真机,并不用钟鸣漏滴之时刻。如此先事退藏之密窍,果然谁能知得?则当此交结之际,正是有用用中无用;未交以前,只在无功功里施功,此吾之正念所当为于无为者——不到分胎温养时候,且莫竟任无为而落于漭荡,自失机宜焉。
○ 上第四十七章。此承各上章,发明真机之至,不可任其无为,失机走险。所以吾人正念务要刻刻操持,静以存养正之功,动必加省察之力,庶无失误。万一有失,深恐诸弊丛生,丹倾命险,前功尽弃,再炼需时。昔者南宗五祖白子,以未悟《悟真篇》旨,尝三炼而三倾。夫固天纵之资不致生弊耳!(阳林向年功夫,但知洗心,未晓持念,而退藏于密。譬如逐贼,竟将自家主人一并逐去。以致静不能专,动无以直,遇事犹豫。是此心半为魂魄所主,而精神亦不能以意包。及至辛卯年冬,感蒙我师耳边一句,不啻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当即迎主归家,渐觉静虚动直,果然日用功夫颇觉省力,遇事顺应亦不烦难。然犹未悟先机,此心终难常应常静,刻自以逾闲为堤防。迄又三年,蒙师指授此篇,令自斋心退听。及至斋无可斋,妙来半个字,顿觉一齐开。师固深造之于道,欲阳林自得之也。苛非其时,固尝听而不闻者。谨附述困学功夫如此。) ]
有物非无物,无为合有为。化权归手内,乌兔结金脂。
[ 乌兔指日月,以喻天地之性情。金脂者,喻专气致柔之象,如金在熔,其柔如脂。即白子所谓“天地日月软如绵”、陈泥丸所谓“软如绵团硬如铁”是也。言精气为物,是有非无,当其汞见铅生而相凝,铅得汞并而直透,皆属有为之法。然有为之二物,若任其留连转顾,彼将下流而未肯上达,为斯不善矣!但由我无为而治之正念,摄合二物之有为,先自退藏,则心无畔援,而同归于密,则为斯善矣!此造化之微权,已归于我主持者之手,前后三大交关自然合法,遂可与造物者游而柄其终始。吾之性情既正,则天地之性情亦正矣——子思子所以传述中和之道,纯阳子所以有医世赞化之说也。
○ 上第四十八章。此特发明正念常存之功用,其盛大有如此,以总结上文四十七章之意。其下十五章,教人炼取谷神之法;自六十四章至七十章,教人炼就阳神之道;自七十一章至七十八章,教人炼合元神脱化还源。义镇法简,有志进修者,更当简炼,以为揣摩久而纯熟,自能入妙也。 ]
虎啸西山上,龙吟北海东。捉来须野战,寄在艮坤宫。
[ 虎本喻身之属阴,今曰虎啸,借喻阴精之将足。龙本喻心之属阳,兹曰龙吟,借喻阳气之方生。西山之上,乃先天艮位,渐至纯阴之象。北海之东,乃先天震位,一阳初生之象。
野战者,白子以谓“制伏身心”是也。师曰:“后天方位,戌亥之交,其中有乾是阳为阴包,故坤之上六有龙战于野之象。”所以汉儒以乾为野,全真先辈以戌亥之交谓之野。孔子文言曰:“阴凝于阳必战,故曰野战。”
艮坤宫,即四象之太阴。艮为宫阙,坤为阖户,有闭户深藏之象。教人此际耳目口三宝闭塞勿使通,是揣摩密藏之妙,即是烹炼之法。
言人当偃息之间,夜气方生,正是真阴将足之际,心坎之上已翕聚一点阴精在内,俄而醒觉即是阴极阳生,坤体之下自有一点阳气发动,阴精便自凝阳交战。尔时正念觉着,急自退藏密窍,便是制伏身心,自然精气混一,盎背上冲,正位凝命,旋即发为神水,遍布周身。吾仍凝定片晌,即是寄在太阴之宫,仍是退藏于密之道。曰捉曰寄,皆不过于事后追想二物初合之景象,由我静定之力量浑如捉而寄藏者。当夫行炼之时,断不可稍自计较也。
※《易经·坤卦·文言》曰:“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二句古本作“阳凝于阳必战,为其兼于阳也”。疑作凝,嫌作兼,无无字。全真汉唐以来诸前辈皆承其旧,兹故仍之以解上品丹道自然凝结之实据也。
○ 上第四十九章。此言及时持念先藏,以制伏身心为采取交结烹炼之妙法。说时迟,结时快,全在得之清静。觉即退藏,凝定片时,即是捉来寄着。其所谓艮坤宫者,亦即指此凝定之时,非有溟阴之处也。断断不可着迹寻求,有违刀圭正旨。 ]
复姤司明晦,屯蒙直晓昏。丹炉凝白雪,无处觅猿心。
[ 复为阴极阳生之卦,以喻人身静极而动、阳气初生之际。姤为阳盛阴生之卦,以喻人心动极而静、阴精自生之时。屯卦震下坎上,震动坎险,取象人身阳气初动即有阴精凝入,正是险难当前,速藏正念,退听此气破险直上,方能通透。蒙卦坎下艮上,坎险艮止,取象人心见气方生即欲兼并,此乃危险之时,急冥其心,先自退藏,勿夺此气,方是养正之道。
明晦昏晓,言其动,如天时之由夜而明为晓;动而复静,由天时之自昼而晦为昏,皆任气自流行之象。曰司曰直者,言正气自能司直,即静专动直之谓。吾惟收摄身心勿任摇荡,即张子所谓“饶他为主我为宾”。以他指气,以我指心,则丹炉自然凝成,白雪遍布周身,更无杂念相乘。即欲洗心,亦无从觅其起灭之迹矣。白雪即神水,其义已见第五章。猿心即未得诀时,一切穿凿之见并一切妄想杂念也。
○ 上第五十章。此承上章,申明采取交结之法。 ]
黑汞生黄叶,红铅绽紫花。更须行火候,鼎里结丹砂。
[ 心精已顺从身气而上透,故喻为黑汞。身气已吸取阴精而成神,故曰红铅。曰生黄时者,言黑汞已含阳气同归于纯阴坤土之内,凝定片时,已得土气滋培,故生黄叶——即黄芽初放之嫩叶也。瞿君以谓“叶秉阴质得阳气以发荣,以喻阴凝于阳而有结丹之联兆”是也。绽紫花者,谓红铅亦赖黑汞,同息片时,已得火气薰蒸,故绽紫花——水火之间色为紫,瞿君以谓“紫花者,果实之胞也,以喻水得火济而有结丹之初基”是也。此际若遂肆意外驰,则神气仍散,何能永定以成谷神?急须放下身心,坚藏正念,含光默默,以为烹炼之火候。如婴儿之专气致柔,勿忘勿助,观其目在,则心气充足,有如鼎里凝结之丹砂。其德性坚凝而气质之性亦定,方可谓是谷神,然未能保其不死也。
○ 上第五十一章。此承上章,申明交结烹炼之法。 ]
木液须防兔,金精更忌鸡。
[ 木本喻性,心由性生,故曰木液。兔于地支属卯,其时卦气得“雷天大壮”——阳旺过中之卦。取象人修到此,心已正大,一见小人,如恶恶臭,忿随世生,火发于木,必反克性,故须防之。若待忿已生而后惩,则性已乱而谷坤危矣!故君子非礼勿履,所以定性也。性定,则大者壮矣!防之以去理障。
金以喻情,身因情生,故曰金精。鸡于地支属酉,其时卦气得“风地观”——阴长过中之卦。取象人修到此,身已茁壮,一遇物触,如好好色,欲动情胜,水泄金枯,遂难制情,当更忌之。若待欲既动而后窒,则情已牵而谷神险矣!故君子观我生,所以遏欲而忘情也。情忘,则观自在矣!忌之以绝情魔。
抽添当沐浴,正是月圆时。
[ 如此防忌以为抽添,身中自有真气流行,薰蒸沐浴,从此以进。即如泽天夬卦,务取法其卦德,神以驭气,顺以应健,使我性情和悦,神气充畅,正如月之将圆气候。然切戒夫自诩自满,暴气劳神,仍当退藏深密,效法乎君子之施禄及下而不自居其德,则心广体胖方保满而不溢矣!
○ 上第五十二章。此承上三章,教人沐浴之法。 ]
万籁风初起,千山月正圆。急须行正令,便可运周天。
[ 万籁喻周身之孔窍,千山喻遍体之经络。言人之身心性情冶炼到此,则神完气充,周身关窍爽透,遍体经络清彻。正如初起之风旁吹万籁,乍圆之月正照千山,已交译天夬卦气候,将到纯阳乾卦地位,是元命将复之时,识神将化之际。若不严密内守,则此身已万窍齐开,三尸九虫正窃窥伺,有隙可乘遂肆侵夺,挟我谷神透身出奔,不知其散而为飞、为潜、为动、为植、为胎、为卵、为湿、为化,惟其生平嗜好之所近以投之,正念亦随而迷遁,人即不死亦呆矣!此知进而不知退者之所以有悔也。故于此时,急须申明正令。防忌加严,密密绵绵操持照顾,守括囊之箴,凛跃渊之象,致虚守静以俟元命之来复,则识神自化,便可广运周天也。
○ 上第五十三章。此承上章,教人持密之道。 ]
药材分老嫩,火候用抽添。一粒丹光起,寒蟾射玉檐。
[ 药材指来复之命,气过时为老,不及为嫩。言人气质之性各有不同,到此持盈之际,性情稍欠中正,深恐元命来复之时,刚者勇往先迎刚失之骤,柔者畏葸莫措即失之怯;骤者取之速则药尚嫩,怯者得之迟则药已老,皆失火候之中。是以吾之正令须审察我气质之性,“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务绳之以平康正直,密守规中,待时而动,则得药适中,此后温养亦易。故此时火候必须抽添得宜,仍自戒严处密。俄而一粒丹光透起,但觉体中如雷如电,即是元命来复之凭。尽饶一直上冲巅际,遂栖天谷,即是下文六十四章所谓“留汞居金鼎”也。顿觉脉停息止,溟漠片时,便觉心广体胖,肌肤爽透,宿疾全消,更无梦寐。盖魂巳熔化于神气之中,而谷神已与来复之元命混化而为阳神之初基。此际天气虽已归体,但阳神方结,正如冬至以后一点蟾光,尚须温养。第可光射玉檐、未可出檐之象,故曰“寒蟾射玉檐”也。
愚按:金丹三百日功夫,起于此时,才得先天真气凝结成神,可以一直进道无魔而已。近见别种丹书叙述到此,迅笔带出阳神现形一语,则仍是神驰矣。若说现于体内,犹终嫌有语病。如云现形,吾不知其幻相之从何而得也。纯阳子敲爻歌云:“三铅只得一铅就,金果仙芽未现形。”此可以为证矣!
○ 上第五十四章。此承上章,发明急行正令之意,即是分胎之道。盖其夙夜筑基于宥密也久矣!故到此元命来复,方为谷神成功,可以留形不死,正阳神初结之时也。温养功夫载在六十四章以后,此下九章皆发明还丹之要旨,并申劝勉之辞。 ]
蚌腹珠曾剖,鸡窠卵易寻。无中生有物,神气自相侵。
[ 言微物尚知静专以迄有成,似蚌含珠,似鸡哺卵,皆属无中能生有物。可见人之丹道须要恒诚,只在神注不移,专气致柔,密密绵绵,自相侵射而已。
○ 上第五十五章。此以物譬人,并寓以分胎后自然温养之道,可以人而不如物乎? ]
神气非子母,身心岂夫妇。但要合天机,谁识结丹处。
[ 此因前代师传丹书,每有子母夫妇字样,以喻神气身心。子母之喻未免支离,夫妇之喻陷入妄作,故特点明是喻神气身心,非真子母夫妇。教人勿泥其文,但要知时明令合天之机,始于有为终于无为,凝炼阴精化作阳神。神凝气聚,自然丹成。若问结丹之处,只在无相幽独之中生完实相,不过养气之实者致之静虚,凝神之虚者还吾笃实,久而刚健,遂有光辉,故得阳神现而天气归焉——谁能识之?
○ 上第五十六章。辟除觅空妄见,阐明运用真机。 ]
丹头初结处,药物已凝时。龙虎交相战,东君总不知。
言当气得精兼而上透,精遂凝气以成神,此为丹头初结之处,即是药物以凝之时,当知精凝于气如龙虎之交战,吾之正令早已退藏于密,不识不知,故气自战胜。张子所谓“战罢方能见圣人”也。
○ 上第五十七章,此再点明交结烹炼只在一刻之中,并以破除四十九章内捉奇等语,教人知来藏往,勿忘勿助而已。 ]
旁门并小法,异术及闲言。金液还丹诀,浑无第二门。
[ 言此金液还丹正诀,乃与佛祖大乘正宗、孔门中庸至道同一不二法门。不比旁门异术令人惹祸招殃,小法闲言令人徒费功力也。(阳林谨按:旁门异术,我师向未指明,林未知其详。惟读南宗四祖陈泥丸真人《翠虚吟》勘辨邪正,犹如杲日之丽青天,附述于后以备参考。)
○ 上第五十八章。教人学道择诀须明,必须正邪两辨,方不误入旁门也。 ]
贵贱并高下,夫妻与弟兄。修仙如有分,皆可看丹经。
[ 言此修仙之道,不论贵贱男女,只要安分勤业发个肯心,即是有分之人,总是仙家眷属。此等丹经,人人皆可看也。
○ 上第五十九章。乃劝勉大众之辞,谓皆可与共学也。 ]
屋破修容易,药枯生不难。但知归复法,金宝积如山。
[ 上章既言人人可修,犹恐世间髦士误听异术闲言,自叹药枯不作修仙之想。殊不知全真上品丹道,取材只凭神气,神气通天贯地,并无老少之分。但有一刻之神思凝静,即是一刻之谷神,有一刻之志气清明,即是一刻之元气。肯安此刻之神以自守,即养此刻之气以周行。从此密密绵绵,久而弗懈,则气以养神,神凝气聚,而精自生气。精日滋而神自旺,神水灌注,气海充盈,自有阳气升腾上透,凝精成神。神完气足,返老还婴,即是归复之法。药主何难?故特以屋喻身,但肯修筑,便易完好。身中之药要生不难,只要正念收摄身心髦藏于密,自得神归气复。日积月累,犹夫屋中金宝堆积如山,紫阳张子所谓“真金起屋几时枯”,同喻此也。
○ 上第六十章。此承上章,并以劝勉老年人亦可修炼。总之一息尚存,性命犹为我有,神能兀兀,气自绵绵,此志正不容稍懈也。其下三章,遂言归复之法。 ]
魂魄成三性,精神会五行。就中分四象,攒簇结胎精。
[ 吾人性本一,乃天所付(上田下艹)于我心,而魂魄系肝肺之所藏,原不容与心井立。瞿君以谓:“人未修炼,是非之心固是本性。其枝节分歧,趋同纷扰,乃魂之所为;偏倚坚执,枉直不顾,乃魄之所为。”李善《文选》注曰:“魂者身之精,魄者性之决,皆能分真性之权者也。”此理甚为明确。是以常人遇事,初念极明,乃根于心,即是真意;倏转一念,乃魂所发,其中虽疑,尚不甚恶;及至三念而决,乃魄所生,其中纯阴,全是私意,夫人只一性,而心因物诱不能自辨贤奸,竟让魂魄与意参主于中,遂成一国三公之势,故曰“魂魄成三性”。
然而东木之魂,实生南火之神,西金之魄,实生北水之精。丹道取材乎精神,精神实资生于魂魄,是魂魄为精神之母,精神乃性命之符。故必会五行而一之,方克成全乎丹道。经云:“欲诚其意,先致其知,知致则穷理而性见。”故修炼之士必先穷理尽性,大为之防,性尽则心自刚健,大权不复旁移。一面团聚精神立定笃信谨守之,主意就中分魂魄精神为四象。凝精以敛魄,安神以藏魂,精神资生于魂魄,魂魄遂收摄于精神。惟时意正清静,四象遂攒簇于宥密之中,则是会聚五行之气为一气,凝然大定结成胎精。张子所谓“两般合药方成,点化魂灵魄圣”是也。
魂魄既化,精神自凝,而吾之性情可得而正定矣!此章与上文四十五章参观更妙。
○ 上第六十一章。此承上两章,发明穷理尽性为修道之要务,性定可与适道矣! ]
定志求铅汞,灰心觅土金。方知真一窍,谁识此幽深。
[ 志者,我性中所指之事也,即吾之素志。
土金者,谓静如纯阴坤土中藏一点乾金,即戊寄于坤而成坎,乃吾正念之初动时也。此承上章而言性定则志亦定,从此七窍归根于一,专志冥心,即是求取阳气阴精之法。气精既觉齐来,仍须冥心如灰,即是觅取真意、包藏精神之道。由是神凝气寂,同归于真实无妄一窍之内,自然混化成丹。白子所谓:“用志不纷,乃凝于神。灰心冥冥,金丹内成。”如此幽渊深沉之学,谁能识之?
○ 上第六十二章。此亦承上章,发明立命之功诀。命立可与立矣! ]
造化无根蒂,阴阳有本源。这些真妙处,父子不相传。
[ 无名天地之始,造化以之为根蒂,有名万物之母,阴阳以之为本源。固矣!然此玄玄妙窍,但可以心领,未易言传。姑先就造化阴阳名义言之。夫造化者,天独操之权以生死人物,天然有为之道也;阴阳者,人与天地万物并根乎无极元始之一气,不生不灭、虚无自然中无为之道也。无中生有为之造,即有还无谓之化,以生灭言也。动极而静则为阴,静极复动即为阳,以通复言也。生灭属形质,通复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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