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文/常青主播/天坛钱姐 / 开普饭

【护工】

文/常青主播/天坛钱姐

我在市中心医院做手术，术后第二天，身弱的妻子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决定找护工帮忙照料我。恰巧，外科病房正有一支护工队伍，领班的是一个东北丫头，非常热情，见了我与妻子叔长姨短的。妻子要求：专业定点服务。而东北丫头却说：现在有疫情，外人很难进入医院，而她的队伍很专业，就是人手紧些，一个人要担当五六个人的服务。她保证约定护工能让你们满意。无奈，妻子签下了合同。

上午九时许，查房刚结束，朦胧中我看见妻子与一个身着紫色工服的女子在交待着什么。不久她便来到我的床边，一条热毛巾轻轻地抚在我额头，同时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安徽口音“大哥，叫我小郑，今天我给您服务”。我微微睁开眼，看到了蓝色口罩上一双明亮的眼晴。小郑帮我侧过身去，双手在我汗湿的背上做了推拿，我的身子觉得好受了些。

不一会，小郑口袋中的手机彩铃响起，她帮我复原身位，对妻子说：姐，40床在叫我，我去一下。放心，我马上回来，大哥刚手术，我会重点陪护的。果然，没过二十分钟，她又回到我的床前。

从上午到下午，每过半个小时，她给我或捏腿，或揉背，或喂水，或擦汗，或帮着侧身……动作轻盈又敏捷。她不停地鼓励着我：好样的，明天就能走动，就能吃流食了。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小郑与妻子在交流。小郑说：她是安徽宿州人，姐弟四个，她是老大，今年四十多了，下面是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母亲是个农民，父亲是个乡镇纪委书记。尽管父亲有些权力，但他从不以权谋私，办事讲原则，得罪不少人，又不肯收受人家一点礼物。对孩子们要求严格，可惜他没能熬到退休，就患病去世了。说到这，小郑的眼里盈满了泪花。

小郑说：自打父亲去世后，家中的日子更难了。作为老大，她被迫又主动下学，外出打工，补贴家用。也好让弟弟上出学来，成才立业。她到过常熟、昆山、江阴……睡过马路、桥洞、工棚。做过搬运工，纺织工，安装工。她牢记着父亲临终的嘱咐，无论再难得活下去，无论干啥挣钱得凭良心，得干净。

小郑的努力慢慢地得到回报，她的工资在岗位的轮换中不停地提升，最多时每月可挣到万元。对家中的支持也越来越多，弟弟终于跨出乡村，到省城上大学了。那可是她人生第一个理想。小郑同时还收获了爱情，丈夫是一位有魄力的教师。一年之后又得了个漂亮的儿子。小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夜幕降临，我的点滴依旧在打着。妻子去护士站询问，护士说还有六瓶，其中有两瓶500毫升的，要滴得很慢。妻子焦虑起来。这时小郑赶过来，对妻子说：姐，您回宾馆休息吧，这儿有我呢。妻子说:你还有其他病号需要服伺呀。小郑说：姐，其他人水都停了，只需巡巡夜，盖盖被就行，大哥这我会彻夜看着的，您放心。我与妻都很感动，妻子要给小郑加钱，小郑说不用，您们放心。八点多钟，妻子回宾馆休息去了。

夜深了，点滴打得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小郑关注着点滴，又时而去端些热水来给我擦脸擦背，洗脚洗手，不经意间还哼出了黄梅戏与流行曲，婉转悠扬，甚是动听。我问小郑，“你喜欢音乐？”小郑点点头，“喜欢，还遇上知音了。”她把耳机联上手机，说“这里有我的抖音”。我接过手机，戴上她送过来的耳机，看到了她好多个音频，有现代版的，有古典版的，有山水背景的，有楼榭背景的，每一个都制作精美，歌声动人，那里面的小郑可真是年轻时的模样。观众与点赞都特多。我有些惊讶，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工，还有这般情趣。

小郑告诉我，她心里头一直有个上学的梦，她还喜欢唱歌。她的丈夫现在已是宿州市民办中学的校长，她的宝贝儿子也大学毕业，今年七月考取宿州医院，当医生了。

我问：你家的境况已经不错了，干麻你还要出来打工？

小郑说，儿子在大学里谈了个女朋友，女方家是南阳城里的中医世家。要成亲最起码要落户郑州。我一查郑州的房价，吓死人。我们安徽的收入怎么行呢，还得努力呀。

我说，人到中年，应量力而行。

小郑说，这理我也懂，可一想到儿子的幸福，做母亲的就停不下来。前年我还在铜山的一个纺织企业干，一天十二小时，月收入也能近万元。可是去年，一场大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的肺里长了个瘤子，有八公分，紧贴着血管壁，命悬一线。好在是良性的，在宿州动了刀子，术后就引流纱布足有六米长，好孬挺过来了。这才选择了护工这门较轻的工种。

听了小郑的话，我对面前的这位护工由惊讶变为敬佩。

凌晨四点，点滴终于挂完了，小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帮我盖好被子，说：哥，好好休息，明天你就轻松了。我去巡巡夜。

第二天一早妻子来了，看到疲惫的小郑，执意要给她加钱，小郑拗不过，减半收取并说：姐，在这岗位上做事不只是讲钱，更多的责任。谢谢了！

一周后，我康复出院，在医院门口遇上了正来接班的小郑，她一袭黑色的裙装，背着精致的双肩包，明媚的大眼晴透着喜悦，老远就扬起了臂膀，向我与妻子打招呼：哥，姐，这么快就出院了，祝你们安康幸福！我们也向她表示感谢！

转眼，她便消逝在医院茫茫的人流之中。

2020.9.20

作者简介：陈永柏，网名常青，江苏省睢宁县人，一九六二年生，一九八九年参加工作，在农行，乡镇，农业局为农民，农村，农业服务，热爱古典诗文，京剧，摄影，及体育活动。

主播简介：天坛钱姐:一名来自北京的朗诵爱好者，全民官方诵读导师，国际网络文学联盟平台主播兼音频审核，灵魂工作室主播，喜欢用自己的感受去解读一个个文字，喜欢沉浸在用声音编织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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