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庄俗人故事之毕三子

李连义,笔名:若愚先生、颖之、杨柳,1967年7月生,山东莱芜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山东报告文学学会理事,山东第十届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员,莱芜市首届十佳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无官员后台,无富豪父母,无本科学历,无豪华别墅,无不劳而获,靠自己打拼,靠辛勤劳动,靠刻苦学习,靠朋友关怀,为实现价值,为自我梦想,为徒有虚名,不阴奉阳违,不优柔寡断,厌烦阿谀奉承,常在工作中遭受挫折而为人正直、不卑不亢的一个人。

高尔基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你要和毕三子说这句话,他会问:高尔基,是下台子村的还是上台子村的?有的人干脆不搭理他,有的会回一句:高尔基是汶河北嘶马河的,曾经煮过酱牛肉。

毕三子生来和书本苦大仇深似的,一读书就头疼,全身针扎一般。他那担任大队会计的父亲和他讲: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守着父亲他不敢反驳,出来大门就对村里人说他父亲是个神经病,说书里有黄金,有大闺女,这不是放屁是啥。话传到他父亲的耳朵里,毕三子没少挨揍。因为不上学怕挨揍,他经常躲着父亲,有时看见父亲,就像兔子见到老鹰,撒腿就跑,一会就跑得无影无踪。

毕三子大名叫什么我记不清楚了,如果是毕泗什么,应该叫毕泗波,如果是毕淑什么,就是叫毕淑波。我知道他不爱学习怕挨打,有四五年的时间是在野外度过的。他回到村里的时候,骨瘦如柴,村里很多人认不出来,以为是安徽砀山过来要饭的。

逃学出来以后,春天里毕三子大部分时间在村里果园的石屋子里,他主要食收割时拉在地里的花生,洗干净后,用石屋子里的锅煮了,就是一餐。有时他也会到附近村庄的田里偷些菠菜、小油菜等蔬菜,也不加盐加油,就用锅煮着吃;春夏季,毕三子主要在赶牛沟里活动,饮食就比较丰富了,可以逮鱼摸虾煮着吃,可以把麦穗、玉米棒子摘下来烧着吃,再加上野菜比较多,什么苦菜,马扎菜,荠荠菜,蒲公英什么的,都是健康的有机食品,用水洗干净就可以大快朵颐。转眼到了冬天,西北风嗖嗖的刮着,田野里没有了生机,毕三子的父母寻思毕三子该回来了。左等右盼,也不见毕三子的影子,原来毕三子住进了村民的蔬菜大棚里。我们村的村民有种蔬菜的习惯,冬天为保证蔬菜生长,春节卖上好价钱,村民在蔬菜四周都要打土夯,打出工工整整的土墙,上面覆盖上塑料布和草苫子,里面就温暖无比。毕三子就住在这样的蔬菜大棚里,他把夏秋两季积攒的地瓜和玉米拿到蔬菜大棚里,饿了,就啃地瓜或者生吃玉米。困了,在一块塑料布上,倒头就睡。每天天不亮,他就起来了,有时到附近煤矿捡煤渣,卖给煤矿门口打火烧的老太婆,有时卖给石湾子村的铁匠铺,换两个钱花;有时他会到城里转悠,在商场附近的大众饭店留下他的脚印最多,他说饭店里炸虾的味道最美,香气浓郁,闻一闻就半饱;有时他会到汶河边的树林里数数,一二三四……一遍又一遍的数,数了无数次,他也没弄明白到底有多少棵数,更不用说多少棵柳树,多少棵杨树,多少棵槐树了。

在野外生存久了,毕三子掌握了一门独特的手艺,他能自己给自己理发。一次在赶牛沟里逮鱼,他的脸庞映照在清澈的河水,他发现好久不理发,头发疯长,都可以扎辫子了。苦思冥想之后,他偷了些村民芹菜赶集卖了,买回来一套理发推子,就在赶牛沟的大柳树下以河水为镜,给自己理起发来。第一次理成了三山五岳,第二次理成了人模狗样,第三次理发的效果就中规中矩了。熟能生巧,四年下来,毕三子闭着眼都能给自己理发。他曾用这套理发工具给在赶牛沟里放牛的二元子,四马虎理过发,他们还夸毕三子是“活雷锋”呢。

如果上学,毕三子该初中毕业了。别人家的孩子或考上高中继续读书,或回到村里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高考招生结束后,毕三子也回到了村里,除了长个子,其他的地方都没长。父母见到破败不堪的毕三子后抱头痛哭,说是听说他早就死了,已经给他出两次殡了。一次听邻村的说在新泰公路上出了交通事故,看死尸特别像毕三子,于是家里忙活一阵子给他出殡;去年夏天,村里赶集的说在木山子下发现一具被狼啃的剩下的一堆骨头,估计是毕三子,家里又给他出了殡。哥哥见他回来了,领他到公社驻地的供销社,给他洗了澡,理了发,给他扯了两身衣服。夜里,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家长里短的聊了大半夜,父亲埋怨他不读书也不该跑出去,四海为家,遭这么大的罪;哥哥说,村民问去那了,千万不要说住在蔬菜大棚里,因为把村民的蔬菜糟蹋的不少;母亲哭够了,抚摸着他的脸庞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在家里干了两年农活,毕三子嘴里开始埋怨农活累,辛苦。父亲托公社武装部部长帮忙就让他当了兵。据说,当兵的时候表现不错,入了党。复员的时候,还把部队驻地附近村庄女赤脚医生带回家拜了天地。当时村支部瘫痪,公社推荐毕三子担任了大队书记。书记干了三年,毕三子就干不下去了,村民们都指责他经常把村里的钱款错装了口袋,于是村民三番五次的到公社到县委去告他。毕三子干脆辞职,领着老婆孩子一走了之。

村民们几乎把毕三子忘了的时候,毕三子荣归故里了,是坐着高档轿车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秘书。老婆穿戴珠光宝气,张口就是平邑口腔的:老少爷们可好咧。他的孩子也长大了,大学毕业后进了政府机关。面对村民,毕三子张口就是捐资一千万用于旧村的改造,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村民自然举双手欢迎。村子改造后,村民都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楼房,毕三子则在村里最好的位置盖了一栋三层的富丽堂皇的别墅,让他的父母居住。他继续回到村民不知道的地方打理他的企业。事后,村民知道,新农村建设,毕三子拿到的政府补贴不少于一千五百万。于是村民说,从南京到北京,买的不如卖的精。感情这毕三子回来一次,挣了个盆满钵满啊。

去年春天,我到杭州出差,在西湖雷峰塔附近见到了毕三子,他周围的人都喊他释能法师。喝酒的时候,听他的女秘书说,这二十余年,释能法师就在全国各地跑,拉赞助,募集资金建寺院。已经建了十余座。建好后,包给或真或假的和尚,每年都有上千万元的收入。我顿感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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