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功利心是所有热爱堕落的根源

文图：七月娃娃

（文中插图摄于厦门第八市场，卡片机拍摄）

我以前不太理解什么叫“一期一会”，以为就是简单的每过一段时间约会一次的意思，想想能常相见，听起来就倍觉美好，世上还有比什么能说再见就能再见的事物更让人充满期待呢。但是“一期一会”的含义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其中包含的生活哲理以及决绝意念，让人遁入佛家的思维中。

日本江户时期有个茶人叫井衣弼，他在自己的著作《茶汤一会集》里写到，“追其本源，茶事之会，为一期一会。”他的意思是说，我做的每一场茶事，主宾之间可能反复多次参与，但此时此刻那一杯茶汤那一幕情景那一刻的心情却是无法再复制，所以要真诚地对待这一生人只有一次的聚会。如此，一期一会的意味，让人对茶事有了更严肃的思考，它已经不止是一种生活的仪式了。就像佛法里提到的“无常”，世间瞬息万变，我们虽然要珍惜当下，但也不必过于执念去挽留，一切的顺应自然，曲终人散，亦是必然结果，无须悲叹。

在平时的摄影里，我也常常追随“一期一会”的想法。摄影之于人生，是一场记录告别的仪式。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看到茅家埠里常年聚集在那里拍鸟的摄影师们定然是心生敬佩之情的，然而这些年来，对摄影的感悟恐怕有点另辟蹊径，就像我自己选择了一条别样的人生道路一样。在摄影器材上，随着心情和体力精力的不断地变化，卡片机和手机也成了必备的器材。以前追求出大片的想法不是不可取，至少，没有目的，是在不断演变中修炼而来。人生苦短，能为“不作为”而感到坦然，亦是一种收获吧。

曾有人说过，事物一旦被技能化，便是堕落的开始。也许这种“堕落”有很多歧义，并不都是贬义。摄影追求技能，遵循各种参数的应用，按部就班，这并不能说明好坏。君子执念于仁义道德，僧人执念于佛法，书画家拘泥于笔画的运用，摄影师追求参数的一丝不苟，也许技术本身就能带给人幸福感，但作为业余爱好者，偶尔也能超越专业之外，得到不一样的体会和收获。所以为了给自己不够专业和认真找到托辞，做任何事情都抱着若即若离的心态，让我游离在爱与恨的边缘，有种旁观者自清的清醒，其实也不失快乐。更何况在摄影这种无法定义的领域。

周末去大屋顶美术馆参加了中国美院教授薛华克老师摄影展的开幕，在展出的四十多幅照片中，多是山西残破的宋代佛像和西部深度人文，对于人文尤其让我震撼。眼神、表情、身体语言表达的一些无法诉说的情怀，是我若干年前接触摄影时最初的对摄影的体会。每一个拿起相机的人，对摄影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就像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尽相同也各放异彩。在讲座上，薛老师有一个理论让我深表认同，他是这么描述的，他说在拍人的时候，特别不喜欢去逗别人，有些摄影师喜欢被摄对象的表情、动作都能达到预想中的生动，于是通过外界比如谈话去干预，但他更倾向于被拍摄者的自然流露。对于此，我也曾在干预与放任的矛盾中切换多次，最后选择了后者。对方可能并没有微笑，表情可能很呆滞，甚至皱眉或哭泣，但那才是最真实的画面。真情流露，可能看起来没那么美。但却是最动人的。

我想，之所以“人依附于一物，亦会毁于其上”，无非是背叛了自己初衷罢了。以前摄影，不过是记录生活可爱的样子，现在摄影，一味追求出作品；以前的旅行，不过是放松和调剂，现在旅行，是为了发布内容；以前喝茶，是真的茶瘾来了，现在喝茶，耽于各种人情交际……堕落的根源，不就是有了功利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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