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那些年,灵璧帅哥在省城邂逅了山芋西施
山芋西施
文/晏金福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1962年,我考入了合肥师范学院。入校不久,我就发现了校园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天晚上,在学校的主干道旁,会摆上一溜铁锅,锅里是清一色的煮山芋。饥肠辘辘的我们,看着那油光水滑、热气腾腾的山芋,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丝丝甜香味道,个个垂涎欲滴。但是,那时我们每月的生活费只有区区几元钱,想吃这五六分钱一斤的山芋,实在是有点奢侈。所以,我们轻易都不去光顾山芋摊,口袋里的零钱让我们实在抵御不了山芋的诱惑。
但是,不知从何日起,我们光顾山芋摊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既不是我们的口袋鼓了,也不是山芋降价了。我们的目标不是山芋,而是那个卖山芋的人——山芋西施,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山芋西施是校外村里一位农家姑娘。这姑娘十七八岁,总是穿一身手工做的中式服装,虽然很旧,有的还打着补丁,但显得很干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好像是天生的。眼睛一直顺着,目光向下,只有来了顾客,才抬起头,偶尔露“峥嵘”。那眸子又黑又亮,仿佛具有口的某些功能。姑娘姓甚名谁,没人知道。因为鲁迅先生在《故乡》里叫杨二嫂豆腐西施,不知谁叫这姑娘山芋西施,于是叫开了。不过我觉得把这俩人联系在一起,实在委屈了这姑娘。那西施五十岁了,瘦脚伶仃的,和眼前的西施,绝少相似之处。
山芋西施的山芋虽然和别人的山芋品种一样,大小也相差不多,但是西施的山芋就是特别吸引人眼球。为什么?别人的山芋都是横七竖八地放在锅里,而西施的锅里,上面总是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层,从左到右,由大到小。你想挑多大的,一目了然。有时被顾客翻了个乱七八糟,可是顾客走后,她又会整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西施的山芋可能是事先经过精心挑选的。山芋个个体态匀称,无疤无缺,所以特别受欢迎。
我们光顾山芋西施,很少一个人去。因为一个人,如果不买山芋,说什么呢,很尴尬。两三个人,瞅摊位前没人,偎上去,搭讪几句,过过嘴瘾,回宿舍,会兴奋老半天。有一天,我同宿舍的三个人去了,肥东那家伙上前就问:“你这,嗯——多少钱一吃?”我当时很不理解,这话怎么说的。那姑娘脸儿红红地说:“这个不论吃,论斤,五分钱一斤。”旁边的那位转过脸去,捂着嘴笑。我更不解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回到宿舍,我问他们什么意思,他们笑而不答。这时,我想起了另一幕:那一天,我陪肥东那货去买吊带。什么是吊带,现在年轻人恐怕没有人知道了。那时的袜子,口儿是没有带松紧的,要想袜子不往下退,要在袜子口上勒一条带松紧的东西,束住袜子,那东西就叫吊带。卖吊带的也是一位小姑娘。那货说:“你这吊带多少钱一尺?”姑娘说:“五分钱一尺。”那货加重语气说:“啊,五分钱一尺呀!”那姑娘当时也是脸红耳赤,无言以对。两下一联系,我觉得这“吃”或“尺”可能有问题。在我的追问下,那货最后不得不承认:原来,在合肥话里,“chi”居然与中国最肮脏的骂人词语“ri”是同义词,这就难怪两位姑娘会脸红了。
不过,我们光顾山芋西施也不纯属骚扰。一是我们偶尔把吃一回煮山芋当做“打牙祭”,那是一定要把那宝贵的毛把几分钱送到姑娘手里的。二是,谁家里要是寄钱来了,请要好的同学吃一回山芋,自然也就会把生意送给那姑娘。荣幸的是,我这个全班最穷的学生,也曾因那姑娘风光过一回。
那是1965年秋,我因一篇文章得了《安徽日报》八元稿费。八块钱,在今天可能不算一回事儿,可是那时却引起了全班的轰动。我们宿舍的人一齐要我请客,每人一个山芋。禁不住大家的软硬兼施,我只好答应。那天下过晚自习,我把同宿舍的12个人(含我)带到西施的山芋摊,故作大方地说:“每人一个,算我的!”同学们争先恐后地下了手,西施退在一边,微笑地看着这群“饿狼”。这一下,西施锅里的山芋所剩无几,而我的稿费也是䒚瓜打驴——去了一半儿。不过,看着西施脸上的笑容,我心里乐滋滋地。
那事儿过去不久,突然山芋西施不见了。开始,大家还没当做一回事儿,以为她可能有事儿。可是,一周,两周……一个多月不见,大家心里就不免泛起了嘀咕:山芋西施怎么了?
突然有人爆出了一个大新闻:山芋西施和我们临班的一位同学拍拖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大家都有点惆怅:再也吃不到那又甜又面的山芋了!但是大家又都为西施的归宿欣喜,尽管心里酸酸的。
本文作者为晏金福老师,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宿州作家协会会员,宿州散文家协会会员,灵璧《磬乡文学》杂志主编,灵璧家园网文学版版主,灵璧著名作家,著有散文故事集《岁月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