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说出发就出发吧，老年托不起少年的梦想
胡子宏生命日记（524）
孩子，说出发就出发吧，老年托不起少年的梦想
文/胡子宏 图/ 网络
我的大学同窗扎西旺扎来自西藏。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河北，他回到拉萨。
一晃27年过去了，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到过西藏，通常，他们的第一站就是拉萨，去找扎西。毕业后，扎西混得不错，数年前担任了拉萨赛康酒店的总经理。我一个同学到拉萨开会，到了康德酒店，不经意间一转身，就看到，扎西在一旁正喝茶呢。
同学们都知道，到了拉萨，下了飞机，如果缺氧，赶紧找扎西。扎西那里有氧气袋，还管吃住。
我们大学同班的聚会，从2012年开始，已经举办了6次，我每次都参加。即便是去年，我经受了放化疗，身体弱得几乎站不住，也依然赶到了母校，参加了大学同窗聚会的合影。
2013年7月，我们同窗聚会在邢台举行。我是东道主，还专门打电话给扎西，请他参加同学聚会，扎西说他很忙，抽不开身。他还说，好多同学到过西藏，老胡你也要来了。我说，是该去了，西藏是我很久以前就向往的地方。
2013年，我见到同学老麦，我们还商量着一起去西藏，先是在银川碰头，然后一起坐火车到拉萨，在扎西的酒店住下。
2014年8月，大学同窗在宁波聚会，一起商定了第二年的聚会地点——西藏林芝，由扎西做东道主。当时，扎西在西藏林芝地区筹建酒店，林芝有飞机场，海拔并不高，是同学聚会的好地方。
一切的设想，都如春天的繁花似锦，现实却像严冬的寒风瑟瑟。2015年春天，扎西到北京住院，他的肝脏出了问题。很多大学同窗行动起来，为他的换肝手术殚精竭虑。遗憾的是，换肝手术依然没有挽留住扎西的生命。后来，我们的同学聚会只好移师南宁。
扎西病重不治，令我的心情低落了好久，不过，我意识深处对西藏的向往一直没有泯灭。我想，没有同学可以接待了，但是今生总会有机会去一次雪域高原吧。
可是，去年7月，我又罹患癌症。身体垮了，于我而言，西藏就成为另外一个星系的景色了。西藏，那个令我心驰神往了20多年的地方，一下子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人之一生，都习惯于把偌多的梦想托付给未来，似乎，未来是个巨大的容器，能承载很多很多的期待。
这个冬天，我的右肩膀忽然觉得不那么灵便。睡觉的时候，一旦压迫过久，右肩膀的骨节就会发疼。有时候，我只好仰躺着睡觉，没几个小时，口腔就干燥得像是着了火。我跟其他病友交流，才知道，这种情况不止是我自己才有，肩周炎，是很多中老年人都有的。
唉，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中年了，哪怕是有再强烈的争胜心，不服输，不认老，都无济于事。身体的疲惫在现实里生活中时隐时现，不知疲倦的日子渐行渐远。
大学同窗经常在微信聊天群里插科打诨。在电视屏幕上，老车接受央视的采访，王教授却发现，老车脸上有了老年斑。老蔡说，可能是女秘书画的。我说，那叫幸福疣，大富大贵者才会长。
老车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我接着说，岁月是把宰牛刀，看看我的脸，憔悴到这番样子，一点光泽都没有了。
老车说，最近又得了著名的带有鲜明年龄特征的“五十肩”，痛彻骨髓。我赶紧问，是不是肩膀酸痛，肩周炎的感觉？睡觉的时候不能在一侧压着？脱衣的时候手臂不能抬高，也不能过于用力？
我说上面这番话的时候，肩膀上正披着一个小毛毯，里面有电热丝，通上电就发热，这样肩膀和颈椎都会觉得很舒服。我知道了一个新概念“五十肩”。老车说，肩周炎俗称五十肩，五十岁以上的人多发。
我想起，上个月在西沙群岛，我在游轮里上台阶，忽然船体摇晃起来，我伸出右手去抓栏杆，但是肩膀疼得吃不住劲儿，摔了个趔趄，差点倒地。
到了五十岁，哪里只有肩周炎的酸痛呢，血压会高，血脂会高，血糖也会高。视力上不复青春年少时的澄明，如果来一场远足，就会腰酸腿痛，好几天缓不过劲儿来。
有人说，人生的潇洒，就表现在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是，到了中老年，哪里还会有如此舒畅的潇洒呢？腰包倒是丰腴了一些，可是，身体呢？健康呢？精力呢？
我曾经对儿子说，只要你愿意，在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你去旅游，爸爸会额外给你支付所有出游的费用。去年，我住院放化疗时，儿子与同学约好了去天津游玩，我依然很慷慨地支持他。爸爸还没有病入膏肓，就把孩子拴得死死的，那岂不是剥夺了孩子的青春色彩？
河南的一位教师辞职的理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个理由貌似那么任性，可是，这是青春才有的资本呀。当年我在北京读书，天津有同学，于是，节假日里，同学们就你来我往，互相招待，玩得不亦乐乎。后来参加了工作，哪里还有你来我往互相招待的心境呢？
年少的愿望，不要推移到中年。中年的愿望，不要推移到老年。因为，越年轻，越强壮，越能奔走，越会对美好的事物产生好奇心。
上个月，我来了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与病友老董直奔三亚，乘坐游轮去游览西沙群岛。你知道我行囊里除了衣物，还有什么吗？血糖仪、胰岛素针、药瓶、酒精棉球，一大堆。再就是，吃饭的时候要择食，这不能吃，那要限量。登岛的时候，要带上糖果，以免血糖低。吃饱了，要喝一片二甲双胍，以免血糖高。
那种青春的朝气和芳华，一去不复返了。人生中再也没有何小萍那句对刘峰未曾说出的“我想让你抱抱我”，再也没有多少感动得流泪的场景了。
人在成熟之后，慢慢地就会变得衰老。理想渐行渐远，健康渐行渐远，只留下偌多的遗憾。就像我，当年健康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去西藏，只是觉得来日方长，等着班里同学的聚会。现在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美丽的景色，当初都想去看看，可是拖到了现在，都难以成行。
现在，小儿子经常埋头学习，童年的快乐似乎都被各色的作业剥夺得一干二净。我经常悄悄地对他说，小子，你想买什么，就找爸爸要钱，爸爸会给钱，你无论买什么，爸爸都不会批评。
在我看来，开开心心地花钱，就是童年的乐趣。有些家长会叫喊着节俭，不让孩子买这个买那个。实际上，花钱买自己中意的玩具，是孩子童年的快乐。善于花钱的孩子，才会拥有机智灵活的思维。
我对大儿子也不吝啬自己的钱。如今，我拖着病体依然在挣钱，我希望，孩子有时间了就到各地去看看，甚至到异国他乡度过一段时光。在异国他乡，单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也算是一门谋生薄技啊。
孩子们，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如果你想去，那么，说走就走吧。老年托不起少年的梦想，黄昏演不出朝霞的浪漫。不要将一个个美好的梦想，排着队，依次向后推延。要知道，未来又会有未来的想法，人生的时光不是总是那么充裕。
今天想吃什么，赶紧做一顿可口的菜肴。未来想去哪里，赶紧找时间，做好谋划。甚至，你想让谁抱一抱，赶紧在微信上很明确地告诉他。
芳华留在心里只会变质，芳华演在现实才是幸福。所有的美好愿望，尽量要在今日付诸行动。为什么等到明天呢？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会哪一个早一步来临。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人生总是充满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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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有数篇作品入选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康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