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童年的回忆(十三、十四)
童年的回忆(十三)
文/云淡风轻
时间如拉到极至的弹弓,夏的炎热还赖在村头的池塘里不肯出来,“嗖”的一下就到了秋天。
一簇簇洁白、浅紫的大豆花滚满了枝枝桠桠,空气中飘着淡雅的香,沁入心肺。
红薯藤随意地舒展着,你压着我的手,我枕着你的脚,缠缠绵绵地阴郁翠绿着沟沟垄垄,一眼望去,到处是此起彼伏的绿。
玉米整齐划一地排着方阵,就像大阅兵时国家的仪仗队,青黄色的大玉米棒就像它们的狙击枪。一阵风过,长长的玉带沙沙作响,就象仪仗队走方步时的脚步声,威武、庄严、英姿飒爽!
过不了多长时间,半熟的玉米、大豆就可以成为我们“野炊”的美食。
随处都可拣来一些枯枝干柴,点燃后把黄豆、玉米棒放火里烧熟了,可香可好吃了,比二狗家的白米饭还香,令满汉金席无味!如果抓几只肥肥的大蚂蚱一起烧起来吃,荤素搭配,香飘云天,估记会引诱的神仙都想下凡品尝。
采几枝向日葵一样的金黄色的野菊花,把秋色握在手里。快乐地追逐着一只彩色斑斓的蝴蝶,把童年的快乐定格在梦里。
火焰烤红了脏兮兮的小脸,黑乎乎的小手翻找着灰堆里烧焦的豆角,混着灰土的汗水流到嘴里,涩涩的,带点咸味。
津津有味地啃几口玉米棒,黑色的唇外渡上一层金黄。蚂蚱的香味烧出来了,迫不及待的撕下一条脚放在嘴巴里,“咯噔”一下,奇怪,怎么那么硬?
原来是一场梦!我咬着铅笔,头枕双手,课本挡在面前睡着了。老师不注意。还认为我在看书呢!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更不知道老师都教了什么?王八蛋!死牛牛!看到我睡觉,竞然不知道叫醒我!
屋漏偏遇连阴雨,头秃净逢掀帽风!不知道俗话是不是这样说的,反正我是深有体会!
“马妮妮,起来回答问题。”老师的话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上帝啊!老师讲的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早知道那只蚂蚱脚不吃了,送给老师,老师一高兴,也许就贵手高抬了!
懵懵懂懂的站起来,用“一半清醒,一半醉”我感觉最恰当不过。冲老师“倾国倾城”地嫣然一笑,老师竞不为所动,唉!“美人计”失败了!讨好也不好使!
——十一加十二等于几?
——二十三。(不加思索。牛,给自己点个赞!)
——十六加十七等于多少?考虑片刻,思维敏捷,脑细胞正常运转。
——三十三。对答如流,干脆利落!
天爷!虚惊一场!就老师那水平,五十之内加法别想难倒我(妮妮喜欢实话实说,不虚伪)!
——很好。十七加十六等于多少?
不知是“儿子”还是“孙子”说过——“骄兵必败”!老师是在给我玩“避实就虚”的战术呢!
正常都是小十大,比如说一加二,三加四,五加六……,只有十六加十七,十七怎么可能加十六呢?
老师不是“脑子进水”,就是说错了,恳定是这样的!
于是我抗议:不可能!十七怎么可以加十六!刘老师说错了吧,你再想想?(瞧瞧我这小阵势!大有“站在坟头吓死鬼,拉下阎王我坐殿”的豪迈!)
刘老师惊愕片刻,不禁哑然失笑:谁告诉你十七不能加十六的?
——我哥哥说减法都是大数减小数,加法与减法是相反的!所以大数也不可以加小数(看看,这就是俺沉着冷静,机智多谋的马妮妮!多义正言辞、理直气壮)!
老师笑了,全班同学都为我的“知识渊博”而折服!我虽然一惯“低调”,但也有点飘飘然!
——马妮妮同学,你哥哥没告诉你大数减小数只是暂时的,小数也能减大数,现在知识面还没达到小数也可以减大数的层次领域,你们以后会学到的。但加法不受限制,大加小,小加大都可以的。
我有点云里雾里,还是不明白!
老师说:“比方你的口袋里有六颗糖,你拿出五颗也可以,拿出三颗四颗都可以,只有六颗,你拿不出七颗对不对?你拿出的颗数就是六减几,这就是减法。六减五以下的几都行,六减六口袋就空了。加法就是你想放几颗都行,先放七颗可以,在放六颗五颗都可以,不论数字大小,越放越多,这就是加法。同学们,有没有听懂?”
我重重地点点头,懂了。不是装懂,是真的懂了,知道什么是加法,什么是减法了。
还有,这是最困扰我,也是我最感兴趣,也是最担心的问题:口袋里的糖越加越多,如果放不下了怎么办?
(十四)
雨打芭蕉凉清秋 ,苍苍蒹葭,绿摇黄舞。 惜足下宝靴数月相伴, 情也依依,心也悠悠!怎奈何潮嗒嗒,湿漉漉足生顽疾,无福消受!
曾伴我入学堂,引羡慕无数!今若忍疼舍去,淑女怎可足下无履?那堪褴褛不胜风雨! 除去愧疚,还有怀念无数!
秋雨绵绵,不慌不忙,不急不徐地飘着,仿佛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呱哒”、“呱哒”有节奏的脚步声己失去了往日的欢快,每走一步,小心翼翼,既象怕踢乱了雨丝,又象是担心扰了秋的肃梦。
一个农用化肥内膜塑料口袋折进去一个角,头上一套,就成了我遮雨的雨具。“破裤子”书包小心地藏在背后的塑料布下(人淋湿点不要紧,书包不能湿,那是我的希望和来),雨水吹到脸上冰冷冰冷的,雨顺着塑料布的下角淋进我的“大皮靴”,一步一滑,举步维艰。
我就这样凝着眉,含着愁,结着怨,聘聘婷婷地走着,仿佛从戴望舒的《雨巷》中走出来的“丁香姑娘”。
突然脚下一滑,“水牢”里浸泡的脚趾头终于集体“越狱”成功,大皮靴张开了一个大嘴巴,我的右脚三分之二溜出了鞋外,身子也一个大劈叉滑倒在地。
鞋子彻底报废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怎么办?唉!“点”咋这么背呢?滑一下就把鞋子扯破了!不知这算不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失足”是事实,并且摔的很疼!“恨”不知道有没有,道是有点“怕”,怕回家靴孑破了不好交差,也怕挨揍。
我如败北的将军,浑身早成了落汤鸡,两手拎着鞋子,灰溜溜地溜进了教室。
教室里真冷,冷地象个冰窖。把牛牛的外衣披在身上,还是控制不住的想抖,拼命闭紧嘴巴,可上下牙齿还是不听话的颤抖着!最要命的是两只脚越来越疼,用手一摸,哪儿都疼,并且不是一般的疼!仿佛被利刃一刀一刀的割过!那样的痛彻心扉,我终生难忘!现在回想起来,好象还在隐隐约约的疼。
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感到极度的冷与无法忍受的疼包围着我。
冲天的“鸡冠花”湿漉漉地耷拉着,找不出往日的雄风,面前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豆大的泪珠随着牙齿的抖动,一串一串的滑落(我不想哭,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非我本意。),浑身比上次“淹水”事件后还让我难过十分!
马老师终于发现“梨花带雨”抖作一团的我!
马妮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咯咯咯……咯咯咯……冷……咯咯咯……(牙齿不乖地磕碰着),“咬牙切齿”地站起来,脚疼钻心,差点摔倒了!“老师,我脚疼”。
老师走过来,把我扶在坐位上坐好,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拿起我的脚,脚被雨水浸泡的已经发白肿胀的变形,因长期闷在不透风的雨靴里,双脚的趾头肿的象两块烂姜,严重溃疡的趾头之间已经化脓,蘑菇一样的脚底血迹斑斑。
我发现老师的眼中起雾了,外面的雨水下到了老师的眼睛里!
马妮妮,老师送你回家吧!你病了。
马老师出去喊来刘老师帮他带课,然后一手撑起雨伞,一手把我背到了身后。
老师的身体好温暖好温暖!暖的我好像沐浴着春天的阳光!
我头枕着老师的肩膀,双手搂着老师的脖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想到了我的爸爸,我梦到我就睡在爸爸结实、温暖的怀抱里。我喃喃的在老师耳畔轻声呓语:爸爸,爸爸……
回家后,妈妈把我的湿衣服脱掉,用热水把我的身体擦洗干净石,奶奶给我盖上一床虽旧但很干净的花棉被,然后抱在怀里给我取暖。
我不像刚才那样冷了,心里很踏实,很安然。在奶奶、妈妈自责只想着干活,没顾上管我,差点使我脚烂掉的叹息中,悄悄睡着了。
以后几天我没去上学,左脚脚面被靴子磨坏的地方红肿的好像要爆炸一样,奶奶说是中了水毒(现在我的左脚面还留下很大的一个疤)。脚不能挨地,稍一用力就胀痛地无法忍受。
我每天只能被迫坐在床上。
妈妈和奶奶一天几次轮流用艾叶水给我蒸洗,老师下午放学后就过来帮我补课。随着很多脓血的流出,脚不那么痛了,妈妈说在调理几天我就可以上了。
我非常想念我的学校和我的同学们!想到老师,我感到非常亲切、温暖。老师的关爱,在我心里已经植下一颗“感恩”的种子!
给我生命者:父母!
给生命赋予灵魂者:恩师!
本文作者系在外打拼的灵璧籍诗人马雪兰女士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