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被囚禁的岁月(二)
张学良每天7点起床,叫人往露天走廊上放一把椅子,他坐下来尽情呼吸室外的新鲜空气,然后去餐厅吃饭,有时让夫人把早餐搬进卧室来享用。早饭通常是小米粥和馒头,配有北方口味的凉菜,饭后有水果和咖啡。有时是西式的,张学良喜欢火腿蛋、牛奶、美国橙子。吃饱后,张学良在书房呆1小时,主要翻阅报刊杂志,但极少伏案写作,随后回到寝室。中饭开饭前,他会在走廊或餐厅活动一下筋骨以增加食欲,午饭必须由队长刘乙光和队附许建业同座陪同吃。午饭后稍事休息,闲得无聊的张学良就拉警卫人员下象棋,大家都下不过他,尽管他一再让棋,但愿意陪他下棋的人越来越少。张学良喜欢运动,不时在门前打排球,拉特工们一起玩,有时还叫上宪兵连的军官。晚饭后,张学良再一次要求特工们陪他玩,他兴冲冲拿出外国跳棋、高尔夫球以及各类娱乐器具,耐心教大家怎么玩。
有时候,他们一起玩乒乓球。张学良还喜欢玩篮球和羽毛球,最热爱的当属游泳。夏季,他每天坐着藤轿上下山,去山下的河川游泳。路上要经过险峻山坡,看护者们干脆在雪窦寺边上挖了个小池子,专门让他游泳。
张学良与赵一荻
每天晚饭时,副官应汉民会问张学良明天想吃什么,得到回复后,应副官让厨师去准备。晚饭有八九个菜,饭后必备水果。张学良酷爱从美国进口的橙子和苹果,当然也欢迎周边地区产的新鲜、优质水果。手下人每周要去宁波城里大采购,主要是水果、海鲜在内的食品。美国橙子有时会断货,下山采购者便以进口的水果罐头替代。张学良嗜可口可乐如命,每天要喝三四瓶,当时的可口可乐是玻璃瓶装的。宋子文时不时给张学良送来整箱的可口可乐和进口水果。经历痛苦戒毒后的张学良很少抽烟、喝酒,饭后偶尔抽半根烟。他入寝时间是晚上10点左右,睡前先舒服洗个澡,然后享受滕蔚萱女士的按摩服务。滕蔚萱原在美国医生米勒尔的医院里当护士,经米勒尔介绍,上山当张学良的医疗护理。米勒尔也经常上山为张学良检查身体。政府给他订阅了《申报》《新闻报》《时报》和《字林西报》,张学良最喜欢看外国画报,因为都是图。宋子文经常一批寄来二三十本外国画报,工作人员去宁波购物时也会照张学良开的书单去买书。两个夫人轮流上山时,也会给他带来书和报刊。他书架上多是哲学书,包括马列书籍,但看了多少则无人得知。蒋介石派一位老秀才给张学良讲国学,每天固定上午8点到9点半,张学良对四书五经丝毫无兴趣,最终只能停课作罢。
晨起,先打一套八段锦,这是张学良养成的习惯
夏日炎炎,张学良每隔两三天就要求去山上风景优美地野餐。他提出游览地点,特工们规划好行程和相关事宜。他们好几次去观赏一个名为千丈岩的瀑布,此瀑布落差186米,颇为壮观。崖顶有一座寺庙,和尚请游客扶着栏杆看瀑布的同时将点燃的爆竹扔下去,听爆炸声和回音,遂为“天地响”,游客为此掏腰包。闲得发慌的张学良爱上这个娱乐项目,但大家舍不得给和尚钱,他想出一个有点损的办法,自备爆竹去千丈岩。
张学良在打八段锦
张学良经常去奉化周边地区玩,有一次去绍兴新昌县的大佛寺,寺院见一行人规模不小,以为遇到大官了,就让方丈出面讲解历史,还备了3桌精美的素斋,张学良和赵一荻对这顿饭赞不绝口。饭后,还是刘乙光提醒应该捐点钱,张学良出了60元。于凤至回忆说张学良白天是强颜应对监视者们,晚上经常在卧室里流泪,还背诵匈牙利诗人裴多菲·山多尔的著名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于凤至反复劝丈夫不要自杀,一定要保住命,自杀对不起东北军故旧,也对不住张作霖在天之灵。代替张学良指挥东北军的王以哲,在1937年2月被东北军少壮派军官们刺杀后,张学良内心再一次撞到低谷,又是于凤至劝说丈夫要好好活下去。
囚禁中的张学良在喂鸡
当时张学良体型显胖,头发开始秃顶。春秋季时,张学良通常穿一件毛线背心或羊毛衣,一条灯笼裤,外出时穿夹克。夏季,他穿短袖衬衣、短裤、长筒翻口袜。冬天,他习惯穿长绸丝绵袍,戴顶鸭舌帽。总之,一年四季没有穿过正装即西服或中山装,哪怕接待客人时。
张学良与赵一荻的早餐
张学良嫌中旅社的房子住着不够舒服,给钱君立500英镑,让他在附近造房子。钱君立去县里办了买地手续,在旁边的水洞岩盖了1栋2层楼房,带6个房间,房子依山而筑,上宽下窄。钱君立办事精明,买完家具杂物后还剩下一笔钱,他将装修妥当的房子连同余款交给张学良。张学良向刘乙光提议搬迁,刘请示军委会但未获批。张学良闻讯后气急败坏大喊:“算了,不搬也罢,我死也死在这里罢。”
张学良离开雪窦山,只因他仿效当地风俗让厨师蒸大量米制发酵馒头解馋,深夜无人看守厨房,烟囱边上的天花板被引燃,结果旅馆被烧成一地废墟,张学良让人优先抢救出四大箱古玩和书画。他被转到雪窦寺,几天后转移到更远的内陆。钱君立未能赶上送别张学良,他在火灾后迅速去上海总社汇报情报并领取保险公司的保险金,回来后看到张学良留下一封信,张在信中表示感谢钱君立的多方面照顾,嘱托钱把念念不忘的水洞岩房子交给雪窦寺当家。不过,就算房子没有被烧掉,张学良也得动身迁往内陆,因为淞沪战火已近。他不知道淞沪“熔炉”有多惨烈,它几乎化掉了战前中国最精锐的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