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chapter⑳请问小姐你是哪根葱?
本文为银河系十八线网红、过期少女、盖世萝莉、战略性单身、资深神经病二小姐创作的长篇悬疑言情小说,每周五更新1万字。剧情梗概请戳:
《你是我的莲华色女》
如果您不喜欢,没关系,周一~周四均为房地产话题,请您择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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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⑤ 我不介意做你的基石,只要你给我一点点青睐》
《chapter⑨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请相信美貌是最快捷的入场券!》
《chapter①② 我干了15年的刑侦工作,功底没掉啊!》
《chapter①③ 人群中,千张脸的魅影;湿漉漉的树枝上,四月的樱花瓣是你的胴体》
《chapter①④我不介意出卖青春,反正青春不卖也是要过期的》
《chapter①⑤就当我是你的Sugar Daddy好不好?》
《chapter①⑥我出10万一个月,包到你学成滚回日本那一天!》
上部完结
我们还是说到你受伤的那一天吧,当我傻头傻脑追到医务室的时候,疏离却跑出来,跑到幼儿园里去了。
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我只看到医生在你额头涂了红药水,涂的比刚刚流出来的血还要鲜红,面积还要大,还要吓人。
你哇哇大哭,我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心里担心,完蛋了,我爸妈回去要揍我了吧?把你摔成这样,你爸妈估计以后也不许你跟我们疯玩了。
小羽,你看见疏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就不哭了,他手里是酸梅汤和娃娃雪糕。那时候这些东西是挺稀罕的,平均下来要熬好几天才能吃一支。小朋友见了就开心。
你看,他就知道应该拿什么来哄你,我就不懂。
吃完疏离的娃娃雪糕,喝完他的酸梅汤,他摇摇晃晃跑过来,抱着你的头要亲,要回报。你是很不乐意的,一定要努力把他推开的,可是你哪里斗得过他?你的头往左偏,他的头就出现在右边,亲你右脸;你的头往右偏,他的头就出现在左边,亲你左脸;然后你就默默地忍受,被他亲了。
其实我当时可以保护你的,可我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你哭,看着你不情愿地被他亲,我像一只呆头鹅,束手无策。
哦,何止袖手旁观,我还欺负你呢。说出来我都脸红。
我们两家是邻居,经常一起过暑假,我一定要看灌篮高手,而你却一定要看那个老掉牙的花仙子,看一百遍也不腻。夏季的夜里,大人在乘凉闲聊,小孩子在抢动画片频道,通常你是抢不过我的,因为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推倒,把你踩在脚下。
“渊哥哥,你打人!”我踩着你的头发,你会尖叫,会找大人告状。
小羽,请你原谅渊渊吧。那时候我那么小,又是独生儿子,我爸妈可宠我。我肯定不懂得“绅士风度”这四个字怎么写——或许这些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我自私。
因为如果上面的都是原因的话,为什么疏离就知道让你?
他和我同岁,也是独生儿子,爸妈也宠,每次我和你抢电视频道,只要他在场,就会挥动着壮实的手臂,把我吓跑。
他总是一副凶狠好斗的模样,却独独只对你一人体贴。
吃午饭的时候,每个小朋友都有一碗汤,喝光之后会露出美丽的,不同图案的盆底,有的是荷花,有的是牡丹,有的是兰花,各种花的盆子有好几个,但只有一个盆子,盆底是白雪公主。
你就是非要每天喝到这盆公主的汤,才甘心。
哦,我的小仙女,你当然有做公主的权利——疏离每天午饭前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帮你一盆一盆汤搅过去,一直找到那盆白雪公主的,端到你面前邀功。
这种事情,我是从来不做的。哼——这算什么男子汉所为?我鄙视他!
很快,你变成了小学一年级的同学,而我怎么看都看不顺眼的疏离,跟着他爸爸去云南了。因为他爸爸又调动到云南去挂职了。
太好了,我仰天长笑,这个小小年纪就懂向女孩子献媚的小流氓,终于走了,我的世界清净了。
那时候我已经三年级了,一直跟着老师在学书法,我的老师姓康,非常出名,是我爸爸特聘的,有一天,习家两位叔叔把他们的女儿也送到了康老师这里。
“习叔叔好。”我放下手中的毛笔,向两位叔叔打招呼,彬彬有礼。
习光耀叔叔友善地摸摸我的头,嘉许我有礼貌,我爸把我培养地极好。
我喜欢你的爸爸,习光耀叔叔特别有才华,眼光又好,待人接物都很到位;我不喜欢明翊的爸爸,习永耀叔叔大嗓门,爱抽烟,一靠近他就闻到臭臭的味道,小朋友都不喜欢他,而且他不学无术,整天跟在他的大哥后面,很猥琐的样子,像个跟屁虫。
“小羽,小翊,跪下来!“习永耀急急地先说话,”行了拜师礼,以后康先生就是你们的师傅了。”
他给你们使眼色,示意你们跪下来。却被康先生不卑不亢地挡回去了。
“习先生,书法艺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国最优秀的传统文化之一,千百年来,书法一直遵循着师徒相授的传承形式,柳字一字值千金,我的习的是柳体,字字严谨,一丝不苟……”
“我知道您厉害啊,我这不是让俩小孩给您拜师吗?”习永耀挥手打断康先生的话,康先生不悦地蹙了蹙眉。“您听我把话说完。”
习光耀把弟弟的手按下来,低声叮嘱他:“少说几句。”
“拜过师的学生一般称为入室弟子,没有拜师的学生则只能称为记名弟子,徒弟有挑选师父的权力,师父也一样有挑选徒弟的权力,你们是季先生介绍过来的好朋友,今天就留下了做记名弟子吧,至于有没有资格当我的入室弟子,容我考察一段时间……”康先生拿起茶杯,啜饮一口,姿态高雅之间,让习永耀碰了一个软钉子。
我就知道拜师父不容易,哪有习永耀想的那么简单?想当初我也是当了一个多月的记名弟子,才正式三跪九叩,敬改口茶,送六礼束脩,接受康先生的训诫的。他还以为今天跪下来就能当康先生的徒弟呢?
和习永耀比起来,习光耀就识大体多了,他恭恭敬敬地对先生说,“我家丫头太野了,太跳脱了,我怕她以后变成大姑娘容易学坏,就想让她静静心,磨一磨性子。本来让她学围棋的,实在坐不住,居然拿围棋当保龄球打,可把老师的鼻子都气歪了,听季先生介绍说您是一位好老师,渊渊跟着您长进不少,所以我家丫头也想跟着您学习,康先生您千万别手软,尽管训诫,这丫头不听话,我在家里也是抄家伙打屁股的!”
我听得忍俊不禁,下笔的笔锋都抖了。
打屁股?我好像目击过现场呢!应该是有一次疏离带着她出门玩,天黑了都不回家,发动了全家人出门寻她。回家后被习叔叔打得哇哇大哭,我住隔壁都听见了,我爸爸以为出了大事,特意带我上门观看的,看见她一个光溜溜的屁股蛋蛋,被揍得红彤彤的。
以前的早晨,我都是一个人坐司机的车上学,那天以后,我就多了两个小师妹,她们与我同一个学校,每天同进同出,一起去学校,一起去书法课堂,一起回家。
我很开心,以前连你的面都见不着,以后可以从反光镜里偷偷瞄你了。
秋季的风吹在我少年的脸庞,脸上毛茸茸像水蜜桃的绒毛有一点害羞。
千万莫要被你发现才好。
我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一起上学的日子,放学回家后你就对我提出了新要求。
下车后,你拉着我的手就往角落跑。
“干嘛?”我问,并用力甩开你的手。
你不以为意,谄媚地拿出一包糖,“季渊,和你商量个事儿哈!”
“什么事?”我一本正经地推开她的糖果。
“我能不能坐副驾啊?”
今天我们三个人的位置是这样分配的:我坐副驾,她和明翊坐后座。我觉得这很正常啊,为什么要换位置?
“副驾风景好。”你说。
“那我也要看好风景。”我冷冷地拒绝,走了。
身后传来你恼怒的声音,“哼!换个位置都不肯,如果是明翊过来和你换,你肯定会答应的吧?小气鬼季渊!你不就是讨厌我么?”
呵呵,是啊,如果是明翊过来和我换位置,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可惜原因并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你和我换位置,那么就是明翊与我肩并肩坐在一起了。
明翊和我换位置,那么就是我与你肩并肩坐在一起了。
我在乎的不是与谁换位置,而是与谁坐在一起。
学校里要开欢迎一年级小朋友的联欢晚会,有一个节目叫幸福拍手歌,一个小男孩配对一个小女孩,幸福拍拍手,拍完手后转圈圈,转到下一圈,继续幸福拍拍手。
今天是第一次排练,操场很大,音乐响起,场面有点混乱,你们一年级的小朋友都有转到我们三年级的队伍里来,这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她要与我拍拍手。我不乐意,我看到你刚刚好就在隔壁转圈圈,就找你完成了拍拍手,然后我继续转圈圈,直至看不见你们俩。
我从未想到这么小的事情,会酿成如此重大的恶果,导致你不与我讲话,很多年,很多年。
在我与你决裂的那些年里,连你看我一眼,都是奢望。
那个我不愿意与她拍手的姑娘,叫孔雀,我虽然不识得她,但她识得我。她是学校老师的女儿,长得十分漂亮,素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她看中我季渊,是我季渊的福气;我季渊看不中她,反而去找一个丑姑娘拍拍手,孔雀公主十分生气,后果很严重。
幸福拍手歌排练结束后,是数学课。课还没上,教室的角落爆发惊天动地的哭声。
原来是孔雀,她拿铅笔扎你,那新削的铅笔芯尖尖的,长长的,就这样戳到你脸上……
孔雀说,为什么你不肯和季渊玩?害得季渊伤心?为什么我要和季渊玩,他也不肯和我玩?这么丑的小胖墩季渊都看得中,那么我就让她更丑一些吧!
你被送到校医院,医生说还好还好,戳歪了,只是戳到下巴,清理一下伤口就可以了。
孔雀公主一副毫不知错,桀骜不驯的样子,恶狠狠地说,为什么没能戳进你的眼睛里?把你戳瞎,季渊就不会喜欢你了。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小学三年级的小女孩,怎么会有这般刻骨的深仇大恨?这般歹毒的心肠?我做错了什么,居然招惹到这种女人?女人这种生物,实在是太可怕了。
长大以后,我去了哥伦比亚大学念书。因为不近女色,很多人来打听季渊是不是gay。
我虽然不近女色,但我也不近男色啊,你说我是不是gay呢?
呵呵,男生没有尝过被女性追逐的滋味,长大后就会主动去追逐异性;而对我来说,小学三年级就有女性为我争风吃醋到报警送医的程度,我很害怕处理这种局面,干脆把自己封闭起来,免得害己害人。
女生都神烦,撒娇卖蠢耍脾气,胆小如鼠哭唧唧,我不喜欢这类女生。
我独独中意那个不动声色把死人的大腿胫骨拿出来丢掉的女生,可惜她不中意我。
天上会打雷,命运不可挑拣,都是注定。
孔雀的爸妈是校领导,在他们的运筹帷幄下,此事也没了下文,孔雀转学走了,但你我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
你十分畏惧我,见了我就躲。
你说渊渊啊,是个大祸水。从来没惹过渊渊,都会有女人拿着削尖的铅笔要戳瞎我眼睛,要是真招惹了渊渊,是不是会有女人把我宰了?
从那件事情后,你怕我,不搭理我,很多年,很多年。
从此以后,我只能一个人与明翊坐车上学,我俩同进同出,我俩上学放学,从落花时节到落雪时节,从垂髫小儿到豆蔻少年。
而你,很快学会了骑自行车,告别了我们。每天朝霞下,夕阳里,只是旁边一个踩单车,吸我们上学用的汽车尾气的背景而已。
听说你每年暑假都要大闹一场,因为你的爸爸妈妈总是逼着你去春森山拜注生娘娘,而你闹着不去,闹着不要小弟弟,你就是要当小公主,唯我独尊的。
听说习叔叔听了你这话就恼怒,就要打你,他就是要生儿子的。
整整五年,我除了从爸妈和习明翊口中知道你的这些零星消息外,再未与你说过一句话。
最早的时候,它叫红旗中学;
文革时,它叫人民中学;
到咱们那个年代,它叫育才中学;
新世纪,它摇身一变,顺应潮流地叫起了云都实验第一中学——小羽,你瞧,多么鲜明的时代烙印!
小升初,是我们人生第一个重大转折点。
你的读书成绩很好,考上了云都最好的中学的初中部,明翊的成绩略逊于你,他爸爸交了好几万的赞助费,也算把她弄进云中了。
云中不可不读,全云都——哦,不,乃至全中国最好的中学,鼎鼎大名。
我当时也在云中,高一,以全市优秀三好学生的身份,从初中部直升云中的高中部就读。
真不好意思,虽然我不善言辞,但我天生就是块读书的料。
你和明翊入校不久,就接到了秋季运动会的任务。开幕式有个节目,叫《蓬勃的海浪》,由100个男生和100个女生联袂表演。
艺术老师把新入校的十几个班级的小男生小女生挑了又挑,挑出她自认为最帅气和最美丽的学生,来共同完成这个节目。节目其实很简单,男孩子举着象征海浪的深蓝色绸布在头顶上,飘啊舞啊;女孩子的任务,就是双手举着两朵大花,穿着可爱的小衣服扮拉拉队又唱又跳。
据说这个节目的寓意是象征了祖国花朵勇于搏击风浪,奔向美好的未来——足够傻吧?
小羽,我还记得你们的服装是白色的小靴子,白色的小裙子,粉红色的小背心,头上扎了双马尾辫子。
你的两根辫子和别人的辫子都不太一样,你是是卷卷的,因为你奶奶是卷毛,所以你也是小卷毛。
两根卷毛辫子上绑了粉红色的蝴蝶结,黑黑整齐的刘海,是昨天学校特意为你们剪的。
嗯,是的,就和奥运会上的奥运宝贝差不多的样子,活泼又可爱。
哦,哦,我又忘记介绍我的身份了。
高中部段学习任务紧,是不参与运动会演出的,唯有我是例外。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开始变声。变声完毕还不错,现在我唱歌还像张学友,可惜我不喜欢唱歌。
其实我很不喜欢广播、主持这些差事,我天生内向,不爱交际,讨厌这种热闹烘烘的场合。但是老师一旦发现你音色漂亮后,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小学档案上写了,就会带到中学,带到大学……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当男主持人,一直到大学还被人委托干这类事,没办法,躲都躲不开。
排练的时候,我的广播席和你的站位很近,你就这样对着我,做着规定的动作,唱着规定的歌曲,喊着规定的口号。
我想你心里,一定是在想我的,因为你眼睛,从来不敢和我对视,瞟到东,瞟到西,就是不敢瞟我。如果仅仅是陌生人,目光终有相触的时刻,可你没有,没有一秒钟你触及过我的眼神,躲得比小贼还快。
我是一直都呆呆看你的,肆无忌惮的。
你不与我讲话很多年了,哪怕每个礼拜我们都会在康师父家里学书法,你从未与我讲过一句话。逢年过节去彼此家里拜年,你也不会看我一眼,每年我只能和明翊干巴巴地寒暄两句拜年话。
终于盼到今天大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看你,焉能放过?
我因为看你看到主持台词都说错,因为看你看到女主持对我的失神都有意见了,在本该两个主持人鞠躬的时候,我没有鞠躬。
艺术老师训斥了我一顿,她问我:季渊你在看哪里?你应该用你的余光瞟你身边的主持人好不好?
我被老师训的时候,你明明就躲在队伍里偷偷地笑,好像胜利的小猫,奸计得逞的小猫。你看,小羽,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眼睛里就看不见别的女孩子。
排练一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这可能是我天天看你最快活的一段时间了。
终于到演出那天了,太阳毒辣,你们一群小孩儿站在太阳下暴晒,演出迟迟不肯开始,因为大领导还没到场。就让你们晒着呗。
不多久你就嘴唇发白在我面前倒下了。
老师——老师——这里有人中暑了——,我看到你的同学惊慌地大叫,把你扶出队伍外面,吹吹冷风。
老师这种场面见多了,她冷静地叫来一个备选队员,快速地把你粉红色的小衣服脱了,把你的小裙子也脱了,小靴子也脱了,全都给备选队员穿上了。
你蜷缩着身子,只有小内衣,小内裤,光着脚,很可怜地蹲在地上,老师在你后颈那里使劲刮痧,刮出红色的淤血,说这样才能把暑气散出来。我估计你很疼,不想让老师抓,老师很凶地把你紧紧掐住,继续抓,然后你就掉眼泪。
小羽,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真恨不得替你晕倒,替你哭。
你真可怜,排练了半个月,最后被人剥光了衣服,遗弃在草坪上。
云中的运动场紧靠一个小山包,主席台旁边就是看台,看台隔离栏杆爬上去就是小山包——那上面有很多年久失修的墓穴。
有一天下午,运动会赛程结束,我正在收拾稿子,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往小土包那边涌,大家兴奋地喊着:挖到宝藏了!
什么宝藏?我也好奇地随着这帮孩子往小土包上面爬。
因为下了几天的雨,土层比较松软,露出了一个墓穴,砖块扑簌簌掉落,有胆子特别大的男孩子,把棺材板打开,惊喜地大喊:真的有宝藏呢!
一群小朋友往墓穴的方向涌,大胆的男孩子戴了手套,把棺材里捡出来的东西往凑得最近的女孩子身上扔——“真的有宝藏呢!”
什么宝藏呀,就是白花花的死人骨头而已。
一群被骨头砸中的女孩子们惊慌失措,四散流离,一个女孩子哭着喊着扑到我怀里,眼泪鼻涕流在我衣服上,两只脚不停地哆嗦,全身颤抖。
我推也不是,推开了她像吸铁石一样自动会吸回来;抱也不是,她是谁呢?我干吗要抱她?
我就只好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被死人骨头砸中的女孩子里,只有一个,镇定地将自己身上的骨头捡起来,劈头盖脸往男孩子脖子里面塞。
那就是你,小羽。
你一边塞,一边凶悍地说:“大活人我都不怕,还怕一个死了的吗?你妈妈没教过你要对女孩子有礼貌吗?”
你一手握一条大腿胫骨,玩世不恭地从我身边走过,还对我怀里的女孩子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唱着SHE的歌,“再抱紧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我赶紧把怀里的女孩子推开,想起身追你,结果被怀里的女孩子扯着,脚都迈不开,眼看着你吹着口哨走远。
我发急了,一把甩开她,“你谁啊?干嘛呢?”
她抬起头盯着我看,生气说,“好你个季渊,居然不认识我啦?”
我——真的不认识了。
请问小姐你是哪根葱?
我是孔雀呀!
小羽,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她了——这个名字我搜索了很久很久,才伴随着你的记忆想起来。
是那个戳铅笔到你脸上的,吃醋的,残忍的,可恨的,小女孩?
“好你个季渊,我在你楼下班级读书,你居然不认识我了?季渊,亏我打扮漂亮了,整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要不是今天我问你,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根本就不记得我了?我在你面前晃了三年呀!”
孔雀气得跳脚,非常伤心,我突然也非常伤心。
小羽,其实我好像也差不多?整个小学都没和你再说过一句话,只会默默地在远处注视着你。也许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其实,你可能也会问一句,这位同学你是哪根葱?
运动会开始后,我按常规每天播报奖牌情况。最后一天,是长距离赛事,男子3000米和女子1500米。男主持人负责播报男子奖牌情况,女主持人负责播报女子奖牌情况。
女主持人一拿到成绩,就乐了,“季渊你看,这女子1500米,最后一名,都能拿个铜牌。哈哈!”
因为女子1500米是个苦差事,只有3名运动员报名,为了让颁奖台不空着,只好人人有奖。这铜牌的名字,正是你,习明羽。
女主持乐得很起劲儿,“哎呀季渊你刚才没看见赛场上,最后一名最后一圈的时候都跑摔倒了,爬起来还继续跑,两个膝盖都是血!精神可嘉!精神可嘉!”
此时此刻,操场中间的颁奖台,小羽,你站着,两个膝盖涂了紫色的药水,好大好大的受伤面积!你耷拉着小脑袋,瘦小的身子,还是很可怜的样子。
你屡次留给我的影子,都是一样的可怜兮兮。让我很心疼,可是无能为力。
我多希望你能转过身来,我多希望你能看我一眼,我很想抱抱你,关怀你,安慰你,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我无数次在心中默默祈祷,小羽伤心透顶,小羽快点哭出来,最好哭的肝肠寸断,梨花带雨。那样我就可以把你轻轻搂在怀里,轻轻摇摆。是的,我就是这么幼稚的人,就是这么喜欢趁人之危。
可是你从来都不需要我,年少时,你没有为我转过身;在梦里,你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而在现实生活中,凤凰涅槃,浴血归来,你还是不需要我。
你进入了你的初一生活,我也进入了我的高一生活。
那时候的生活还没像高考前那么如临大敌,那么紧张和单调,生活甚至还有一些小开心。
我们班级超活跃,调皮捣蛋的人不少,别看大家成绩都不错,但性格各异,整个班级就和一小黑社会似的,纪律混乱,思想反动,整天策划不良案件。而我身为班长,无为而治,纵容和姑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新分配刚开始工作的化学女老师眼泪鼻涕地从教室狂奔而走,因为她招架不住我们班的调皮鬼。
这节课上硫化氢,化学小老师说硫化氢具有臭鸡蛋气味……台下就有多动症的坏学生问,老师,臭鸡蛋是什么气味?老师能不能形容一下?
化学小老师今年才25岁,研究生刚毕业,又是个女孩子,脸皮薄,哪里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老油条?一时之间噎住了,愣在讲台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于是多动症坏学生把家里带出来的坏鸡蛋“噗嗤”砸在讲台上,问,“老师,我在棉被里捂了一个多月,你看看鸡蛋坏了吗?是不是硫化氢的气味?”
好几只臭鸡蛋,嗖嗖嗖砸在讲台桌子上,蛋液飞溅,飘起缕缕“香”气。
硫化氢——大家都应该深有体会,那时候教室里弥漫的应该是什么味道……
那个化学小老师果然还太年轻,不去惩罚老油条坏学生,而是哭着离开了教室。
我身为班长,果然,放学后被教导主任叫过去训斥了。
教导主任对我又爱又恨。
“季渊,本来今天叫你,是宣布一个好消息,没想到你先送我一个下马威啊。”
“对不起,老师。”我低头先认错,控制住局势。
老油条在课堂上为非作歹,小老师年纪太轻,镇不住场子,我身为班长,的确应该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站出来。
我不是一个好班长,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我的秉性。哪怕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懒得管。
我没兴趣的事,从来懒得多看一眼。
“季渊,你是不是不想做班长?”教训主任试探我。
我诚恳地回答,“是的。我不喜欢揽事,也不爱凑热闹,如果老师有更好的人选,我会很高兴。”
教导主任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大手一挥,“那你就卸任吧,安安心心参加你的奥数国家集训队。”
我眼睛一亮,“我被国家队选上了?”
教导主任一副欣慰的表情,“全高一就出了你一个人才啊,其它几个都是高三的。”他拍拍我的肩膀,鼓励我,“小伙子棒棒哒,准备个稿子,去给初一刚招进奥数校队的孩子们做个学习经验报告会。”
我十分喜爱数学。
孩提时代,爸爸为了发掘我的天赋,给我报了绘画、书法、钢琴、小提琴、少儿英语,拉丁舞、跆拳道等各种兴趣班,大部分都是半途而废,这些都是人为经营的天赋,但数学就是我天生的兴趣。
话都讲不利索的时候,我用捡来的粉笔趴在地上写歪歪扭扭的数字,大人们研究了半天,终于发现我写的居然是四则运算,那些数字都是我从计算器键盘上自学的。小学一年级参加了数学教育实验基地,那时会认字但还不会写字,是妈妈陪我上课,记的笔记。
我虽然寡言,很不喜欢做主持,但我很乐意与学弟学妹们分享学习数学的经验,代表中国参加IMO,拿金牌,就是我的光荣与梦想。
小羽,当我在奥赛校队初一新生班里第一眼看到你时,不是不惊讶的。
你成绩好,我有所耳闻,但也仅仅认为比习明翊好一些罢了。我从未想过你能进奥赛校队,更从未想过即便是在校队,你的数学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学长,请问进入国家集训队的难度有多高?”你提问。
“10万个参赛高中生,选拔180名进入冬令营,培训后30名入选国家集训队,最后经过一个月的封闭训练,选出最出挑的6名同学组成数学奥林匹克国家队,代表中国出战。”
我的语气很淡,谁也看不出我内心的惊澜。
我们不讲话五年多了,第一次,你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地看着我,与我讲话。
第一次,你像一只狡黠的小老鼠,笑眯眯地看着我,为我这位勇闯国家集训队的学长鼓掌,我在台上,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电闪雷鸣。
当天晚上,习叔叔带着你,来我家拜访。
深秋季节,晚风带着凉意,我刚洗好澡,头发还带着水珠,坐在书桌前面准备自习。
我听到楼下客厅里传来习叔叔和你的声音,可我爸还没叫我下去,我只能忍着,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
等啊等啊,书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愣是没看懂讲了些什么。
我没等到我爸叫我下楼去见客人,却看到我爸亲自带着客人上楼来了。
“笃笃笃”,我爸敲我书房的门,“渊渊,小羽要送礼物给你。有空吗?”
小羽要送礼物给我?什么情况?这还是那个好多年了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的小羽吗?
第一次与我讲话,第一次送我礼物,疑惑、不安、羞怯……还有强烈的喜悦,所有的情绪像一小队纪律散乱的蚂蚁沿着我的脊椎往上爬,直至全方位占领我的脑海。
我心底暗暗“耶”了一声,跑过去开门,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打开门,你见了我,嫣然一笑,低头送上一盒巧克力,开口道:“季渊,我来拜师学艺。”
你穿着今天我在课堂上见过的,鹅黄色的连衣裙,厚实的料子,把你衬得像一只小鸭子。
我的骨头酥了一地。
不容易啊,时隔五年多,我终于再一次从你嘴里听见了“季渊”这两个字。过往绝交的时光,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淡淡应了一声,开门把你们迎入。
习叔叔对我说,小羽的数学成绩也相当不错,你们两个人或许可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反正你俩在一起学书法都五年了,以后一起学奥数就更好了。
对哦,小羽,你也知道我俩在一起学书法五年多了,从来不肯看我一眼,和我讲一句话。今天奥数的大风把你刮过来了呀?
习叔叔把你送到书房,就下楼和我爸爸议事去了,剩下你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走入我的书房。
“你拜师学艺的礼就是一盒巧克力吗?”我送了一颗进嘴巴,好苦!赶紧吐出来。
“哎——别吐呀,这是99%的黑巧克力。”
“我要吃牛奶巧克力,我不要吃纯巧克力。”
又苦又涩,我估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喜欢吃黑巧,可你不是正常人。你拆了一块给自己吃,嘴巴里飘出99%的可可脂诱人的香气,说道:“黑巧可以让你变得更聪明。”
“谢谢,我已经够聪明了。”我恍然大悟,“原来你吃黑巧是因为自己太笨了!”
你发现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十分不开心。
我那时候也真是傻,怎么能在女孩子面前秀智商上的优越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