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曾令琪/寻觅鲁迅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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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鲁迅的足迹
文/曾令琪(四川成都)
绍兴位于会稽山下、钱塘江边。历史悠久,名人辈出,景色秀丽,民风淳朴。庄严、宏伟的大禹陵、大禹庙,书圣王羲之流觞雅集、挥笔写“古今第一行书”《兰亭序》的兰亭,诗人贺知章、陆游、烈士秋瑾、学者蔡元培等人留下的传说、实物,号称“天下第一大盆景”的东湖……这些固然值得去探幽揽胜;但到绍兴,我最迫切的愿望,还是去寻访鲁讯先生的遗迹。
在故乡绍兴,鲁迅生活了占其一生三分之一强的二十年,因而在绍兴的遗迹很多。我主要去了鲁迅故居、三味书屋、咸亨酒店、古轩亭口。
鲁迅故居位于都昌坊口,它归属于“鲁迅纪念馆”。“故居”为一座典型的末落士大夫聚族而居的住所,白壁、青砖、灰瓦,显示出百年老屋固有的历史沧桑感。鲁迅故居最值得一提的,还是老屋后面的“百草园”。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说: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做百草园……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单是周围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
“百草园”是周家新台门十来户人家共有的一个普通菜园,也称后园。其南靠园门为一片废地;其东有一大方池,池边是一个大瓦砾堆,长一株高大的皂荚树;园中常种些黄瓜、白菜、萝卜。解放后,几经整修,百草园基本恢复了旧观。尤其是园西边的一堵矮小泥墙,完全是鲁迅儿时的旧物。前几年,百草园西面新划入一处地方,有假山、楼阁和参天古木,游人们在此乘凉歇息,百草园成了名副其实的“乐园”。童年鲁迅在这里听鸣蝉在树叶里长吟,看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去爬高高的皂荚树,去摘紫红的桑椹;他去翻断砖,去拔何首乌,去摘覆盆子……在儿童眼里很大(实际上并不太大)的百草园,给了童年鲁迅多少的乐趣啊。站在百草园里,细细品味园门上一个六岁小女孩书写的“仰视桑葚熟,俯听蟋蟀鸣”的对联,我仿佛看到了在百草园中嬉戏玩耍、无忧无虑的童年的鲁迅的身影。可以说,没有百草园,也就一定没有《朝花夕拾》中的一些名篇。
而对童年的另一“乐园”三味书屋,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鲁迅是这样描写的: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扁道:三味书屋;扁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
如鲁迅所说,“三味书屋”在鲁迅故居东对面,面前一条小河,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枕在河上。
三味书屋是鲁迅最为尊敬的三位老师之一的寿镜吾(1849-1930年)先生的书屋,坐东朝西,三开间的小花厅,面积约三十平方米。厅正中挂着“三味书屋”的扁额,扁下面是一幅《松鹿图》,一副楹联曰:“至乐无声唯孝悌,太羹有味是诗书。”均为清末著名书法家梁同书的手笔。书屋正中,放一张八仙桌,一张高背椅,这是寿老先生的专座;左右两旁置两把太师椅,一张茶几,这是来客小坐之处。书房周围沿墙处及窗口下,放有八九张桌椅,为学生座位。私塾学生上学都是自带桌椅的。当年鲁迅在书屋东北角的座位上,放有一张两抽斗硬木长条书桌,一张有扶手的木椅。这是鲁迅的原物,更是弥足珍贵。读书期间,鲁迅因常替父亲抓药而迟到,有一次受到寿先生含蓄的批评,他便在桌面上刻一“早”字以自警,从此,近六年中,再没有迟到过。从这一件小事,我们可以想见少年鲁迅律己之严,毅力之强。一百余年的风风雨雨磨灭了世间数不清的痕迹,这个“早”字至今还清晰可辨,给我留下了极为刻的印象。
“咸亨酒店”原址在周家新台门斜对面,坐南朝北,是一爿很普通的小酒店,乃周家几个本家开设的,经营绍兴老酒,兼营副食品。其老板仲翔秀才这位鲁迅的远房本家,因不善理财,亏本很多,只开了两年就倒闭了。时间虽短,却因鲁迅名作《孔乙己》、《风波》等小说而声名鹊起,享誉中外。为纪念鲁迅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绍兴有关部门于1981年在西距鲁迅故居数百米的鲁迅路重建咸亨酒店。著名作家李淮泼墨撰联:“小店名气大;老酒醉人多。”为咸亨酒店锦上添花。坐在酒店粗糙的硬木条凳上,就着一碟茴香豆,从八仙桌上端一碗酸酸的绍兴老酒慢慢品味,我仿佛真的来到了“孔乙己”时代的咸享酒店。难怪,据说前些年著名作家玛拉沁夫来到这里,当有人介绍说这是择地重建的咸亨酒店时,他风趣地说“不要这样说,这里就是正宗的咸亨酒店!”瞧,在鲁迅作品的广大读者看来,“咸亨酒店”已成为一种神圣的文化象征,成为一个解不开的文化情结!
自咸亨酒店西行数十米,到解放南路;复北行数百米,在与府山横街相接的解放北路大街中央,高耸着一座“秋瑾烈士纪念碑”。这就是鲁迅小说《药》中称作“古囗亭口”、“丁字街口”的“古轩亭口”。1907年7月15日凌晨,别署“鉴湖女侠”的秋瑾挥笔写下“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著名诗句,在此慷慨就义。辛亥革命后,人们在这里建起高七米、呈方形的纪念碑,并以石栏围之,作为永恒的纪念。碑文由北京大学校长、绍兴籍人蔡元培先生撰,书法大家于右任先生书,高度概括、评价了秋瑾革命的一生。
鲁迅和秋瑾同留学日本,曾在一起活动过。秋瑾牺牲后,鲁迅万分悲痛,直到1919年还作小说《药》,以资纪念。鲁迅在小说中对“古轩亭口”的细致描写,说明他对这里很熟悉;而对小说主人公姓名的安排,则更见作者匠心:夏瑜之“夏”隐秋瑾之“秋”,“瑜”隐“瑾”,意为美玉。夏瑜之“夏”又与另一主人公“华老栓”之“华”一起,构成“华夏”,暗指中国。凭鲁迅的小说,秋瑾牺牲处“古囗亭口”也被千千万万的大中学生所熟悉,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活教材。据说,前几年绍兴市拓宽解放路时,曾打算把纪念碑移到东边,但很多人反对,于是只得作罢。纪念碑仍一如既往地竖在大街中央。仰视纪念碑上的古朴庄重的七个大字,抚摩着碑文,看看身后川流水息的车流,真是令人感慨不已:纪念碑保存得如此完好,亦足可告慰秋瑾烈士与鲁迅先生的在天之灵了!
绍兴之行,行色匆匆,我未能去勾践兴师灭吴的越王台凭栏眺望,也未能去陆游、唐婉“钗头凤”故事发生地沈园发思古之幽情;但我能仔仔细细看一看我所崇敬的鲁迅先生的遗迹,这真是绝好的机缘,也是大的收获……
作家简介
曾令琪,1988年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现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大型文学期刊《西南作家》杂志主编,国家一级作家,贾平凹先生关门弟子。代表作:学术专著《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散文集《破碎的星空》《热闹的孤独》,小说《关于石头的新闻播报》《最好的礼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