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中的滇剧、鲜花与菜

上昆明,老友说带我去看花灯,然后在号称云南第一棒的菜市场里吃碗粉。

友人很了解我,我喜欢地方戏曲,也喜欢菜市场。到一个地方出差、旅游,如果有空,都会跑到当地人常去的菜场看个新鲜。

菜场果然很大,才刚过中午,人已经非常满。这家的粉儿排队的人特别多,两个帅伙子在摊子外下单、收钱,熟练快速。此刻,隔着屏幕,再看这碗粉儿,我已经在咽口水。

可以想见吗,滇剧花灯的演出也在菜场中。就在一个档口的二楼,来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二楼挺大的,一边是“剧场”的舞台和看台,都非常简陋;一边是娱乐场,有一些老人在打牌消遣。

那天上演著名的《呼家将》连台本,观众不多,稀稀拉拉的,老客们还有自己的座位。看花灯的基本都是老年人,有的看着报纸,有的在冲盹,等着开场。

我好奇地四下溜达,演员们也都是五十多岁的老年人或七十多岁的老老年人,他们正在后台上妆、吹牛。“吹牛”,在云南方言里有聊天的意思,就像粤语“饮茶吹水”一样。

这位长者就是七十多岁,拍摄的一瞬间,一束光正笼在她头上,如同生命之光。

老人的手在认真地整理头面,翘着小小的兰花指,像个少女一样。

这名着绿袍的武将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后来在菜场舞台和老板聊天,才知道他是专业级别的。退休下来,和一帮玩主在菜场滇剧团娱乐大众,也继续张扬着生命。

闪转腾挪、举手投足间,依稀可见老人当年的武生力道和功夫。

有的人分饰几角,这会儿是家丁,一会上场又换成力士,比如后面那个穿粉色袍衫拿拂尘的配角。好几次,我都被他带走,脸部表情的戏很足。

老人们都非常认真,因为预算有限,就看过门间,舞台上的演员亲自动手,赶紧搬动桌椅,改换场景。那个站在桌子上的就是奸臣,表示立于城楼上。已经耄耋,我都替他们捏把汗。

伴奏的老人就在舞台一角,离我很近。有二胡、大提琴、鼓铙之类。中场休息的时候,一边嗑瓜子,抽水烟,一边和旁边的人吹牛,还让我吃瓜子。可一开场,老人们就沉浸其中,闭目忘神。

他们把自己的暮年时光放到菜场舞台上,给同辈的观众回忆的慰藉,也让年轻的我们了解滇剧花灯,拿一点点烛火的力量,温暖那个二楼菜场中的所有人。

然后,卸下油彩,买一把小菜,回家吃饭。

我也下楼去,看着毛绒绒的豆腐,马上又食欲升腾。这个臭豆腐,里面特别柔嫩,摆上辣子蒸,也可以揉碎和茭白之类脆口的菜炒着吃,臭而有味。

紧致的石屏豆腐,弹性十足,蘸着寿司酱油吃,哇。

建水的烧豆腐,在昆明吃来,味道也不错。趁着友人在等烧豆腐,我就四处乱逛起来。

白族的乳饼、乳扇是他们的骄傲,只见老板拿着细细类似鱼线的东西给客人切割下一坨,业务利落,边缘整洁。店里的一角,老板的儿子正在做作业。

乳扇,类似于内蒙古的奶皮,但是很有韧性。用剪刀剪开,小火慢炸,看乳扇在锅中慢慢张开,气泡溢出。之后蘸盐,或者蘸糖,都极好。往往妈妈刚炸完,没等上桌,就让我们吃得七七八八了。

紫色花菜中的花青素一定不少吧。

鸡枞长得很像子弹,清洗完之后,滑不留手,更像。做汤,味道鲜甜无比,直击味蕾。

云南菌子极多,可称无菌不欢。但是有些菌子有毒,但往往这样的还特别美味,于是,很需要炒制技巧。油辣子炒干巴菌,是我最喜欢吃的,因为它的味道和嚼劲。

树番茄,我自己都没有吃过,听说,版纳那里用这个做凉拌菜,尤其是和折耳根搭配,酸爽。

这是云南曲靖会泽的紫心洋芋,面嘟嘟的,每一个切面里都藏着一朵花。

昆明翠湖中的银鱼,是水质洁净的风向标,晒成鱼干,也很好吃。

云南米多,对于爱吃面食的我,荞粑粑是最好的替代,再抹上蜂蜜,一顿好早餐。

去都江堰的时候,认识了这个东西,野生拐枣,也形象地叫为鸡爪子。可以生吃、做汤、泡酒,有清热之效。

云南的鲜花会在菜场中和蔬菜一起售卖,在他们看来,鲜花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也许,他们才是深谙生活之道的高手。买菜之余,顺带再捎上一把蝴蝶兰。

市井中的俗世生活,如此平凡却多彩,浪漫也真实。不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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