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烂苹果

作者：刘琪瑞

　　我和妻回老家，时常要清理母亲的冰箱。确切地说，是小弟家的冰箱，专门有一个柜子留给母亲存放食物。好家伙，这个冰柜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鸡鱼肉蛋，竟然还有去年中秋节、春节我们送她的海鲜，冻得硬邦邦、黑黢黢的。

　　见我们清理出来那些陈年食品，母亲慌慌地说：“可不要给俺扔掉啊，化了冰一样能吃。这些稀罕物儿本来是留着你们来吃的，日子一长，加上你们每次又大包小包带来不少，就忘记了……”

　　趁着母亲不注意，我们统统清理掉。可过不多久，她又放进去了不少，还有她在村子里收购来的蝉猴、蚕蛹、豆虫，这些乡土之物应该也是预备着让我们带回去的。

　　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来。那时日子清苦，遇到别人送来的苹果、桃子、黄梨，或者赶集买来一堆低廉的“处理货”，母亲总要挑拣那些有虫眼、有疤痕的先吃，留下好的攒着，等到特别的日子或者过节过年时再吃，可常常是到想起来时，好的也变坏了。母亲似乎没吃过好的东西，她有句口头禅：“先把不好的快烂了的吃掉，把好的留到最后吃……”印象中母亲总是在吃烂水果。

　　水果是这样，其他食品也是如此。以前糖果稀罕，过年时才能吃到，母亲总是把她的那份偷偷攒着存起来，留着哄一哄我那馋猫小弟。可等到她想起翻找出来，那一小包糖果不是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就是融化成了一摊泥。

　　嘴里“嗔怪”着母亲，但没想到现在我和妻也有了像母亲那样的“陋习”，到超市、到农贸市场，买来了时令水果，也是先拣那些裂口的有疤痕的吃，留下品相好、新鲜的，等儿子、媳妇来吃。其他的东西也是这样。以至于儿子、媳妇隔段时间回来，也要给我们清理冰箱。

　　他们边处理掉放久了的食物，边给我们讲道理：“你们呀，怎么老是和奶奶、姥姥学呢，为什么不趁食物味道最佳的时候吃呢？要知道，食物就是要趁着味道最鲜美的时候吃，才不辜负它从生长到成熟的过程以及复杂的制作工艺，才不辜负它的价值！如果留到最后再吃，说轻了，这些食物过期了、不美味了，容易吃坏身体；说重了，你们看似节俭，其实却是无端的浪费……”

　　我和妻面面相觑，觉得儿子媳妇说得不无道理，可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