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忘记——我的以色列之行（10） / 开普饭

（十）

第一次在海外自驾，我很谨慎，早早下好离线地图，提前设置上今天的目的地，再检查一遍车况，没问题，一脚油门出发。昨天的大拥堵让人心悸，今早的路面上却没几辆车，顿时信心大增。透过车窗再看一眼耶路撒冷旧城，路过新门，梵蒂冈的恢宏建筑和旧城的古老城墙隔街相望；路过大马士革门，穆斯林的日常生活已经开始。用四天时间游览这一平方公里的旧城还是远远不够，许多许多的错过，许多许多的不懂，这一次是贪多，下一次要细品，认认真真准备，仔仔细细探访，应该有更多的收获。再见，希望再见。

驶上1号高速公路，车速加起来，渐渐发现导航的缺憾，无法像百度地图一样显示详细的岔路口信息，生怕走错路，越开越谨慎。以色列人开车很猛，见我开得慢，纷纷超过去，让我更紧张。以色列的驾驶规则和国内比较相似，熟悉起来很容易，只需要注意转盘即可。一般的路口，无论十字的，还是丁字的，都用转盘，省去许多红绿灯，进转盘必须减速让转盘内的车先通过。一开始老忘记，冲进转盘后，就听到别的车嘟嘟地按喇叭警告。为了省钱，租的是经济型的车，虽是自动档且有空调，但其它功能都没有，比我自己的车差太多，开着很不舒服……凡此种种，我的第一次海外自驾，顺利中有着别扭，方便里透着紧张，空调开到最大，手上还是出汗。1号公路东西横穿以色列，甚为重要，第一次巴以战争就是为了打通1号公路。驶入西岸地区，渐渐看到挂着巴勒斯坦车牌的车辆，作为重要公路，双方都可行驶，而一般的巴勒斯坦地区禁止以色列普通车辆驶入，在租车时也被特别告知这点。开着开着进入朱迪亚沙漠，看到起伏的戈壁荒山，一处路边有海平面的标识，死海海拔负415米，从这里开始就一路下山。

在1号公路和90号公路的交汇点，第一次看到死海，正好有休息站，停下来望一望。这是死海的北缘，水气氤氲，海水蓝得朦朦胧胧。岸边是荒滩，两面是群山。90号公路紧贴着约旦和以色列的国境线，纵贯南北，死海边的这一段靠山临水，风景不错。死海目前分南北两块，北部仍为自然水域，最深处有四百米，而南部已逐渐干涸，靠从北部引水勉力维持，只能算半自然水域，水深不超过八米。因此我选择死海北部畅游，原定的目标是矿泥海滩，可大门紧锁，海滩关闭，只好继续前往恩盖迪海滩。恩盖迪的地图设置很含糊，路标也不清晰，我进入迷路模式，先到了当地的水厂，再到了封闭的海滩，第三次干脆开到恩盖迪自然保护区的大卫水道入口，真是满心郁闷。在入口处一打听才知道死海北部海滩因安全原因关闭。既来之，则安之，先进入大卫水道参观。这是沙漠中的一道峡谷，藏着一条小溪，形成几叠瀑布，不少以色列人带着孩子前来嬉水。烈日暴晒下，山石土路尽是焦黄，稀疏的树也都垂头丧气，瀑布实在小得可怜。站在高处，可望死海，水雾蒸腾，蓝影迷茫，再看一眼脚下的溪流，如此细小。汇入的水远不及蒸发的水，死海成因不言而喻。中午去附近的恩盖迪基布兹吃午饭，这里犹如荒漠中的绿洲，林木茂密，鲜花盛开，漂亮的房屋掩映其间，这里也确实是座植物园，要买门票的，也有宾馆可以住宿，价格还不低。基布兹是以色列的人民公社，在以色列的独立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早期有共产主义乌托邦的味道，如今有所改变，但依然保持着共建共享的特征。本想到集体大食堂体验一把，结果错过了饭点，只能看一眼，啥也没吃到。漫步在鲜花绿树丛中，很多植物都是前所未见的，怒放得热烈艳丽，令人印象深刻。树根下都是滴灌，每棵植物下都有，据说可以精确控制供水量，刚刚够这棵植物所需。惜水如油，在以色列除了滴灌节水外，还大量采用循环水技术，有70%的用水都从循环利用和海水淡化而来。这种顽强不息、科学严谨的态度就是基布兹和以色列毅立不到的精神所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基布兹在今天面对许多挑战，有些基布兹开始私有化，基布兹的孩子们离开后不愿回来等等，引发了以色列人对基布兹未来发展的广泛探讨。但对我们初访者来说，看到的恩盖迪基布兹只有美好。

前往南部隐波给海滩的路上，看到恩盖迪spa，门外停着好多车，就转过去问问可否到海滩边。答案是肯定的，终于能实现死海漂浮的愿望了。spa的设施有些老旧，但该有的淋浴、泳池都有，海滩离得挺远，要乘坐拖拉机摆渡。经过一片长长的荒滩，来到死海边，赶紧下水。水很暖，很清澈，果然是一点生物都没有，水底结着厚厚的盐壳，走上去有点扎，岸边也结着一层一层的盐花。死海水比一般海水盐度高十倍，据说会腐蚀人体粘膜，喝到胃里、溅到眼中都不行，所以没敢去尝。走到深处，很自然地往后一躺，就漂起来了，越是放松，越是容易。同伴有些紧张，反倒漂得不顺。死海也不能游泳，一折腾就翻，容易呛水。死海很静，水波不兴，就这么浮着最好。死海海拔低，含氧量很高，空气中还饱含溴离子，对身体颇有好处。不过也漂不久，盐度实在太高，皮肤有些蜇痛，如有伤口，更加难耐。除了死海水能泡，还有死海泥能抹，死海泥算是以色列最出名的，可能也是仅有的自然资源，它富含矿物质，对皮肤极好。涂泥的过程分三步，先是涂满全身并晒干，再用死海水冲掉，最后用清水洗净，整套做完果然觉着皮肤光滑很多。用死海泥制作的护肤产品极多，spa大堂中就有恩盖迪自有品牌的各种产品，还有成袋的死海泥。不过以色列禁止携带死海泥出境，其实带了也没用，死海泥必须马上使用才有效。恩盖迪spa是恩盖迪基布兹的产业，也是我在死海北部唯一所见正在经营的浴场，要想在最自然的死海中漂浮，那就必须来此。

泡完死海澡，达成小愿望，轻轻松松前往梅察达，今晚就住在景区门口的青年旅社。因为路上耽搁，又赶上安息日，梅察达景区已经关门，只好留待明早再参观。安息日在犹太生活中很重要，为了纪念上帝创世记的第七天，从周五日落到周六日落的一整天中，不得工作，不得动火，只应休息、聚会和祈祷。安息日是犹太人和上帝之间的神圣约定，必须遵守，所以周五下午的工作必须提前结束，早早回家，准备安息日的食物。

开车前往死海南部的隐波给海滩晚餐，那里已开发成旅游度假区，宾馆林立、商店众多，远比孤零零的梅察达青年旅社要热闹方便很多。隔着死海平静的水面远眺隐波给，荒芜的群山环绕着漂亮的大楼，好不真实。原本我想预订隐波给的宾馆，没想到全满，只好住在梅察达。按照推荐，在一家贝都因帐篷餐厅吃烤肉，配菜很多，烤肉很嫩，特别是鸡肉尤其赞，还可以躺在榻上吃，又慵懒，又舒服。傍晚在海边沙滩散步，有凉棚，有栈道，有椰树，比恩盖迪海滩要完备很多，但却少了荒凉，我觉得那才是死海本来的面貌。日落之后，余晖仍在，对岸的山从金黄退为玫红，连带着这片碧水也是紫蓝交映，梦幻靡丽。还有游客舍不得离开，依旧在水中沙上欢乐嬉闹，也有静静坐在一隅呼吸吐纳的，一切都是那么平和。这是片远离纷争的净土，死海不死，希望它永不干涸。在海边的专卖店中，朋友仔细选购死海泥制作的化妆品，品种超乎想象的多。尽力挖掘任何一点资源的价值，或许就是犹太人的生存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