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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源 | 张惠言
图片来源 | 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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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说唐诗宋词,似乎唐宋之后,人们就不再创作诗词了?其实不然,清朝有一段“诗词中兴”的时期,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诗人、词人,和了不起的诗词批评家,如金圣叹著有《金圣叹选批杜诗》,王国维著有《人间词话》,还有张惠言的《词选》,同时,张惠言还是一个了不起的词人,我们看他一首《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
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闲来阅遍花影,唯有月钩斜。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枝香雪,吹彻玉城霞。清影渺难即,飞絮满天涯。
飘然去,吾与汝,泛云槎。东皇一笑相语:芳意在谁家?难道春花开落,又是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
张惠言《水调歌头》一组共5首,这是其一,是写给他的学生杨子掞(yàn),既然是老师写给学生的,那其中肯定有某种寓托来勉励学生,张惠言本来也主张词有“微言大义”,这首《水调歌头》果真是微言中有大义吗?
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开头就是名句,就算没读过这首词,大概也听过这句“东风无一事”吧?啥意思呢,我们说做事要有目的,目标要明确,但是大自然却没有任何功名之心,那东风(春风)没有任何目的,它吹拂过的地方,自然而然地就被妆点出了万重花。闲来阅遍花影,唯有月钩斜:闲下来的时候就“阅遍花影”,然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去追求功名利禄了,谁还有那闲情雅致去欣赏大自然妆点出的“万重花”呢?没有人,只有闲适的我,和那一钩斜月。如张先词所写“云破月来花弄影”,多么美妙的意境。
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枝香雪,吹彻玉城霞:天地给了我如此美景,那我该如何报答呢?所以我要倚雪吹笛,响彻玉城。这个“铁笛”真是妙啊,江南何等柔软,你该吹竹笛、玉笛,才配得上江南的柔软啊,朱熹有诗云“更烦横铁笛,吹与众仙听”。“玉城”是什么,李白诗云“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那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只有铁笛之音,才能响彻寰宇,才能感动天上的云霞。而最妙的是什么呢?江南是柔软的,江南的雪是香的,而我吹的是铁笛,又是何等坚硬、何等刚强,江南对铁笛,柔中带刚,我有江南一样的柔软,我像江南雪一样飘香,我对江南和天地的感情,像铁笛一样坚硬。
清影渺难即,飞絮满天涯:吹彻玉城霞是一种追求,是张惠言对学生的勉励,既然你有追求,就要有铁笛一般刚强的信念,可是,玉城霞多么遥远,春天多么短暂,你还没有追求到,就飞絮满天呀了,春天就溜走了。你怎么办,跪下来哭吗,这可不是铁笛。
飘然去,吾与汝,泛云槎:这一句用了孔子的典故,孔子周游列国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苏东坡也说“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既然在这里追求不到,那你和我,就我们两人,一起飘然去,泛云槎(chá),离开吧,离开这尘世。东皇一笑相语,芳意在谁家?:正要离开时,东皇老大人出现了,东皇是传说中的春天之神,“芳意”春天的美好,指美好的追求,东皇笑着对张惠言及学生说:你们要去哪里?美好的追求在哪里?
难道春花开落,又是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东皇接着问,难道花开花落,春去春来,你们的追求就如同花落、如同春去一样落空了吗,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吗?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花外”就是花草凋落了,东皇说,虽然今年的花落了,但春天到来的路,从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这可是春神说的,只要你想追求,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你追求美好的道路。
这是张惠言写给学生的词,从头至尾只说了一件事,对美好的追求,要有铁笛一样刚强的信念,只要你信念够强,就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你,在勉励学生的同时,张惠言老师也在一同追求心里的美好,所以才会出现东皇,别看他笑盈盈地跟师生两人说话,连续几个追问,可是非常严厉的。键盘侠和为人师者最大不同就在于,键盘侠只会骂,只会喷,而为人师者,会告诉你正确的方法,指引你走向正确的道路,东皇的质问虽严厉,但最后他也给出了答案,春天走了你就不去追求了,理想太遥远你就放弃了吗?苏东坡说“浮空眼缬散云霞,无数心花发桃李”,张惠言说“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春天在哪里?不在小朋友的眼睛里,在每个追求春天的人的心里。
词中的微言大义,就如张惠言这首《水调歌头》所写,表面上你看,他都是写的春天,春去春来,花开花落,这是“微言”,美好的春天背后,是张惠言及其学生,对春天的追求,对美好人格的追求,春天会离开、花草会枯落、理想很遥远甚至落空,但就因此放弃了吗?不是的,春天还会来,花儿还会开,理想虽然遥远,但只要信念坚定,春天和美好就会在你心中萌发,这是“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