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三春美景：【买玉】（随笔） / 开普饭

买玉

作者：三春美景

受别人影响, 前几年也偶尔到市场走走，搞点收藏。但所收物品，假货居多，常常吃亏不小。

我所收的第一件“文物”，是一件所谓新疆和田玉十二生肖转盘。从外形上看不出真假，雕刻十二生肖猪马牛羊鸡鼠龙虎狗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无不逼真。但后来证明是假货无疑。

那天我在大街上行走，看见前面围着一圈人，便走过去。原来是有人在卖文物。只见一个穿着比较破旧的农民工模样的人蹲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泥乎乎的东西。便打听他卖什么。旁边的人告诉我，这个农民工在盖楼房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一个明朝时候的宝贝, 要卖了回家乘车做路费。我便凑近些去看，只见是一十二生肖转盘。猪马牛羊龙虎等生肖动物，栩栩如生，排列有序。转盘底下，镌一红色印章，表明是正德年间烧制的。“正德” 这两个字，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年号，我从中学语文课本蒲松龄写的《促织》课文注释中见过。鲁迅写小说《阿Q正传》, 假洋鬼子从女贞庵中抢去的叫宣德炉, 年号 “宣德”，和这不一样。总之，看到“正德” 的印章，我便产生了“这是件真文物” 并准备购买的意向。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挤上前来和他谈价（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是托子），问他多少钱能卖。农民工说，因为老板拖欠工资不发，他急需回去看望远在家乡生病的母亲，没有路费，所以至少要给他五百元才卖。中年人搜了搜口袋，却只有四百元。叫他等一下，他回去讨。这时我便对农民工说，我给你五百元，卖过我吧。不过钱也还在家里，离此十多里路，你若不嫌麻烦，跟我回去讨一下。农民工说：“行，那我就卖给你, 看你人实在”。

单位在城郊，要搭一段公交才到。当走进单位大门，农民工装着很害怕的样子，给人的感觉他就是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民，胆子小，决不会搞骗人那一套。到了家，我瞒着夫人，把五百块钱塞给他，他很快走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收藏”文物的经过。第二天我便把这事吿诉我们单位的小王。在这方面，他搞过收藏，有经验，是行家。谁知他一看就说：“假的！”我问他：“既然是假的，怎么能造得如此逼真呢？”他说这是造假者把普通的石头粉碎后，加上色料和粘合剂，放到模子里铸成的，一天能做几十个。这样一解释，我确信我买的这件十二生肖转盘，的确是个赝品, 吃大亏上大当了。

我的笫二次买文物被骗，和这一次有大同小异之处。

这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天，我刚绕合肥花冲公园绕半圈，就看到一个地摊上有几个人在谈玉石生意。两个二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要把他们收藏的两块和田玉卖给一个摆地摊的收玉人。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件玉器，欲以五千元与收玉人成交，收玉人却只愿出三千。生意没谈成，卖玉的小伙子便走了。我问收玉的，他的那块玉是真的吗？他说是真的。“那么你能否给我说说，他那块玉到底能值多少钱？”收玉的说“不值五千，至少也值四千，是真和田玉呢。”听他这样一说，我便产生了买下这块玉的想法。正要离去，两个卖玉的小伙子又转回来了。我便叫住他俩，问你那只玉狮子要是真和田玉，我买了，你说说到底要多少钱？他俩中的一个说，不给五千至少也要给四千。说的和收玉人讲的完全一样。

“好，那我留着！”“你有现钱吗？大爷，跟你说，我这块玉叫貔貅,，避邪的，买回去好处大着呢,保你全家四季平安，一点生灾患病的事都不会发生。”

经他这样一说，我更想买下这块玉了。又问他：“能转手卖吗？”小伙子说：“转下手, 到苏州无锡那边至少七八千。”我便说，那我这就买，四千五千我有，单位刚补发的，存在银行里，你们跟我去取一下。

路上，我主动和他们套近乎，问他们是哪里人，他们说是山东栆庄微山湖的。走了一段路他们似是若有所思，其中一个说：“大爷，我兜里还有一块，比这个總貅还要大还要好!” 说着就把一块方形的羊脂玉（据他们所说是羊脂玉）拿给我看。我一看，这块比原先那块个儿确实要大，玉质要好，长方形，中间和四周刻有花纹。我以前上过正规的玉器商店，知道不大一块方形的玉都要值好几千，他这么一大块，至少也要值一万多。便说：“要不就拿这块替换貔貅吧。”小伙子说：“这块要贵些！看你大爷人蛮忠厚，你若真要，就多加两千块钱吧，便宜卖给你！”我脆生生的满口答应，心想自己这回可捡了个大便宜。又好奇地问他：“你们这块玉从哪儿搞的？”他们对我说：“一次我们帮老板搞装修，看他抽屉里有这么一块四方方的玉，就不声不响带回来了——我们要是不拿，那不是傻吗？那个老板可有钱了，块把玉在他眼里不算什么，随便摆，随便放，放过就忘了。”我说：“那是！”这时，我忽然同情和感激起被偷玉的 “老板”来，心想，我们现在所得的好处，拣的便宜，全是“老板”太疏忽大意给的。

高高兴兴交了钱，带着那块大玉石往回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未向卖玉的要个电话号码，或住址，万一买假了，也好去向他们把钱要回来。两天不到，我就搞清了自己这次又结结实实、滿打滿算地被骗了一回，我那六千元钱，扔到水里都不响！

从整个买玉的过程来看，跟人家骗子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傻子一个，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商。心里又总想着占便宜，是那样地相信人。自己老实巴交心眼实，又总以为别人也老实巴交，和自己一样忠实厚道，以老实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古人说，一个人寻常做事，要“宁从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我一个穷教书的，乍退休走向社会，哪里知道社会的复杂。就这样，受骗上当之后，还怀着善意地替骗子设想：他们不如此，什么才是他们的生活出路呢？真是被人卖了，还说别人可怜。这样一想，忽然什么都想开了：这六千元钱，只当是救济了穷人，捐献给了社会。但从此我也就没有再去搞什么收藏——买什么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