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穿杨——中国古代的弓箭文化 商周篇

在我国长期的文化宣传中，弓箭总是和北方“俗善骑射，弋猎禽兽为事”的游牧民族挂钩的事物，但事实上从各势力并起的上古时代开始，弓箭就是我国体育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弓箭的出现和使用是对人类技术水平和体育程度的反应，如恩格斯所说，“弓、弦、箭已经是很复杂的工具，发明这些工具需要有长期积累的经验和较发达的智力”。因此，“弓箭对于蒙昧时代，正如铁剑对于野蛮时代和火器对于文明时代一样，乃是决定性的武器

一 原始弓箭

我国弓箭可追潮到28000多年前山西省朔县峙峪遗址中的一枚石镞。石镞尖端周正而锋利，并有初具形状的铤，可以捆绑木杆。说明了制造弓箭需要一定的打磨工艺，再参考我国往后的许多出土。说明其制作方法和周纬先生提到的石器制作方法一致，将石块的外层石壁敲除，取内部石核，将最坚硬的部分敲击成碎块，并加以棱磨，形成具有杀伤力的石镞。

表 1 内蒙古馆藏新石器时代石镞

进入更往后的时代，青铜箭镞也得以星期，说文解字》曰：“夷，东方之人也。从大，从弓。会意，弓所持也。”《说文通训定声》: “东方夷人好战好猎，故字从大持弓，会意，东夷所辖区域包括了上古时代的山东，而山东地区也曾经出土过658枚镞，同时在殷墟的发掘中也出现了铜镞

表 2 殷墟三期各类兵器出土比例

可见我国各地区弓箭起源之早，而射箭文化更是颇有渊源，比如古代史诗中就已经出现的射箭文化象征，《虞书》曰：侯以明之。注云：作射侯之礼，以明善恶。则射侯始见于尧、舜矣，《史记·殷本纪》: “帝武乙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命曰：'射天’。武乙猎于河渭之间，暴雷，武乙震死，弓箭不经在古代典籍中是国家礼仪的一部分，也是商王忤逆上天所用的兵器，也是一种表示胜利的，比如十六经·正乱：“黄帝身禺之尤，因而擒之，剥其口革以为干侯。使人射之，多中者赏”可见弓箭作为礼仪或者其他文化意义的载体是大有来源的，但同时弓箭能有着这样的地位，能在典籍中被用以有着重要意义的用途，而且弓箭本身的运用便是技术和体育的一个进步象征，所以历代的礼仪和军事训练中，弓箭都有着不小的篇幅

比如商代

是弓箭象形字，我们可以在甲骨文中见到许多以弓 矢为核心的人名，地名，或其他文字，商代的善于弓箭者，会被以弓箭为核心的文字所记录，比如

用弓搭配口在不同的部位以表示人名，字，《说文解字》曰：“引，开弓也。”“引”字如挽弓之状，同样记载的是一个人名。

同样矢也有类似的作用，

矢在下，止在上，同样表示善于射箭的武艺人才，同时，

矢外加子，有中箭之意，即受箭伤，

其象形为上面一个倒矢，下面是一横。一横象征地，因而有了远来投降之意，进一步说明了弓箭与战争的有关，也反应了为什么善于弓箭收到社会重视的原因，当时对于善射者来说，一定是得到了社会的极大推崇，否则就不可能留下这么多带有矢的人名出现

二，商周贵族射箭教育

商周均有针对贵族的习射运动，《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就提到了武丁太子孝己为期十五天的训练，内容为。训练正式开始前不久，孝己向武丁进献玉璧，癸巳卜，叀璧

丁。这一天后的甲午日，孝己正式开始训练

第一天，在，子其射（

）若。甲午，弜射（

）于之，若

从甲午到丁酉的5天时间，孝己一直在

学习射箭。第六天，戊戌卜，在泞，子射，若，第七天，在澭，子其射，若，不用。弜射于之，若。己亥卜，在澭，子团弜射于之，若。第六和第七天的射箭场所转到泞和澭，可能是水上射箭场所，直到乙巳（第十二天），孝己才回到

练习射箭，射字由原来双手持弓的

变成

，即从双手持弓变为单手持弓，标志着孝己训练的成熟，并且甲骨文说明乙巳卜子弜迟彝弓，出日。叀

弓用射，叀

弓用，不用。迟彝弓，叀

弓相当于《周礼》中的王弓和弧弓以及唐弓和大弓（周礼译注》：王弓、弧弓以授射甲革、椹质者，唐弓、大弓以授学射者）

第十三天，子其射，疾弓于之，若。疾弓相当于弓和庾弓（夹弓、庾弓以授射豻侯、鸟兽者）而在最后一天，射箭人数增加到三人，一起使用疾弓射鸟，戊申卜，在

，疾弓用射萑用，三人（注，在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孝己也派人向武丁进献玉璧，丙午卜，在

，子其呼尹入璧）不难看出，商代就已经出现了专门的射箭训练，而且有不同环境的专门练习场所和不同性能的弓使用

三 商代弓箭

商代具体弓制至今仍然缺少实物出土，但是我们可以就甲骨文的弓字和一些弓用具出土进行推测，甲骨文中的弓多作

形，这显然是一种复合弓形制

表 3商代弓字和后世复合弓对比

表 4青铜弓形器

不仅如此，殷商遗迹中也出土了用以辅助复合弓射击的扳指

表 5商代扳指

表 6扳指佩戴方式

商代在将弓箭投入作战的同时木业准备了相应的容器，殷墟小屯出土的商代箭矢以十枚为一组，盛放时将箭镞向下拜访，而关于容器材质，因为出土箭镞周围存在竹篾的编制痕迹，故而有学者认为是以竹篾编制成容器，但是殷墟一例出土却又箭矢容器以皮革制成，而且内部也装有十枚箭镞

表 7商代箭菔复原

表 8商代晚期箭镞

表 9 少量出土的弛弓和弓形器

四 周代贵族弓箭教学

周相比于商，弓箭各方面的记载都要更加详细和丰富，其中就包括一则金文，静簋金文记载，隹六月初吉，王在京。丁卯，王令静司射学宫，小子及服及小臣及夷仆学射。雩八月初吉庚寅，王以吴来吕刚合豳师邦君射于大池。静学。王赐静鞞剢。静敢拜稽首，对扬天子丕显休，用作文母外姞奠簋，子子孙孙其万年用。其中射箭教师静的教学时间相比花东甲骨文提高到了80天，而且周王亲自来到现场检验教学，更见其对习射的重视

五 考工记中的周代弓箭

根据周礼记载，弓箭的形制有王弓、弧弓、夹弓、庾弓、唐弓、大弓(王弓、弧弓以授射甲革、椹质者，夹弓、庾弓以授射豻侯、鸟兽者，唐弓、大弓以授学射者),每一种弓的制造都要经过严格漫长的流程，我们可以通过考工记的内容一探究竟

考工记：“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在制造方面要求符合环境并且要求工匠用心制造，一把弓的制造先从选材开始，考工记：凡取干之道七：柘为上，檍次之，桑次之，橘次之，木瓜次之，荆次之，竹为下，周代匠人把制造弓干的材料分为七等，柘木为最上等，竹子是最低级的制作材料，而选取好了弓干后，依然存在相当长时间的施工和细节处理。欲赤黑而阳声，赤黑则乡心，阳声则远根，对于单个的弓干材料，颜色赤黑而敲击声音清扬的弓干则更为上等，此后依照四季变化分别进行材料准备，凡为弓，冬析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冰析灂，冬天才剖析干材，春天煮角，夏天准备动物皮筋，秋天将基本材料组合，冬天进行最后的检测，反应了我国古代工匠在长期工作下套索出的一套切合材料性质和气候的工作流程。

考工记弓箭内容提到的对弓箭和射手的搭配方式

考工记中的复合弓在尺寸上有三种，弓长六尺有三寸，谓之中制， 中士服之。 弓长六尺， 谓之下制， 下士服之，分三种尺寸依次按高中低配发给三种不同身高标准使用者，而更深层次的搭配还设计到使用者本身体态心理和弓性能差异配合。弓和使用者分为安人，安弓，危人，危弓，

安人，丰肉而短，所以需要搭配猛烈的危弓以提升威力，搭配安矢以便操作，危人性情冲突，搭配比较软的安弓，而箭矢选取危矢来提升威力，所以安人—危弓—安矢、危人—安弓—危矢，是最佳的搭配方式。即危弓为之安矢。骨直以立， 忿埶以奔， 若是者为之安弓，安弓为之危矢

按照罗时铭之看法，广泛来说还可以有其他的次等搭配方法，比如，安人—安弓—安矢、危人—危弓—危矢、安人—安弓—危矢、安人—危弓—危矢、危人—安弓—安矢、危人—危弓—安矢，这种搭配方法造成的效果则是其人安，其弓安，其矢安，则莫能以速中，且不深。其人危，其弓危，其矢危，则莫能以愿中。往体多，与上列两种搭配方法形成对比

关于矢人

文献提及，矢人为矢。

矢参分，茀矢参分，一在前，二在后。兵矢、田矢五分，二在前，三在后。杀矢七分，三在前，四在后

我们可以得知有专门的工匠矢人对箭矢进行制造，一共六种箭矢。将一枚箭矢分为各等分制造，说明了先代工匠对器物重量配比的认识。（未完待续）

表 10箭矢基本构造

表 11 出土周代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