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关雪冬 ||爱情故事（小说）

    主编：非   鱼

伊晨是一家外贸公司的技术员，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简单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氛围。伊晨也没有太多奢望，安安稳稳地工作，按部就班地涨一点薪金。

伊晨的爱人在国有企业有稳定的工作。他们俩的日子不咸不淡已走过了五年。爱人个子高，好相貌。当初介绍人说他家的房子父母早就买下了，不用小两口还贷款。伊晨家里的人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伊晨皮肤白晳，细细高高、清清秀秀的。每次单位组织各级会议的时候，走上台给领导们倒水的是伊晨，她衣着得体，举止温文尔雅。台下的女工们眼里瞄着伊晨，眼风里一捎一递地透着话，都觉得伊晨好看。而她又是不多言不多语的性格，让人们更多了一份对她的好感。

可是结婚五年了，伊晨的肚子没有动静。去了医院，西医诊断没有多大的问题，子宫里有一点积水。中医说的条条框框就多了，什么肝气郁结，肾气不足，体虚，宫寒……不一而足。吃了很多中药，后来思前想后把钙和锌都补了。最后又从亲戚那里求得了偏方，在特定的时间去特定的庙里烧一柱特定的香。可是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伊晨很着急，自己三十多岁了，没有孩子的日子两口子过啥呢？一天混三晌。本来她就结婚晚，二十八岁才结婚。结婚早的同学，小孩都上学了。每年一到春节联欢晚会，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伊晨都会觉得那一记记钟声是敲在她的心上，一晃一年又过去了。慢慢地，伊晨也想明白了，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呀。人家能生的，胸大屁股大是正好生儿子，干巴精瘦的是母体体格好。不能生的，胖是母鸡肥了不下蛋，瘦是母体营养不足带不住胎儿。能生的千好万好啥都好，放个屁都是香的，不能生的千错万错都是错，一抬脚就是错。

在结婚的第五个年头，在伊晨的提议下，她的爱人检测了生育指标。结果出来了一张令人瞠目结舌的化验单：正常精子数量为零。弱精还可以通过科学方法提取活力正常的精子，伊晨爱人的这个指标，无论是谁也回天乏术。伊晨仿佛大病了一场，日子更是过得厌厌的。有一天早上，伊晨和他在大理石的餐桌上吃早饭，伊晨忽然就停了下来，看着对面边看手机边吃饭的爱人，心里觉得又陌生又难过。她的爱人，觉察到了她的眼光，忽然把碗推到一边，掂起手机，把门一摔，转身上班去了。伊晨淌了满脸的泪。

很快就离婚了，房子是人家的，和伊晨没有关系。伊晨结婚这几年有些许积蓄，在这场婚姻里，她拿走一张薄薄的存折。伊晨娘家妈只有一句话，不能生，还跟他干什么。

伊晨离了婚之后，还不至于去找办公室的“闺蜜”倾诉衷肠。因为她亲眼看到，在工闲的时候，办公室的小景痛诉婆婆的恶劣，旁边好几个姐妹陪她一起落泪。小景前脚刚出办公室，那几个姐妹马上开始叽叽喳喳，有人就说：“小景一看就是窝囊废，老公公的袜子脱下来就能扔到她的洗衣盆里了，让她婆家欺负的，换我试试！”是的，无论如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没有把自己平平常常的日子过好，说破天，就是个笑话。

可是伊晨还是难过的。有一天，伊晨望着阳光正好的窗外，树叶青翠欲滴，小鸟在树间清音妙啭。紫色的广玉兰也开花了，大朵大朵的花开在高高的枝头炫耀，仿佛一伸手就能从二楼窗台上拽回来一朵。世间万物皆是称心快意，可是自己呢？想着想着，她的眼里就蒙上了泪。她一回转身，看见了办公桌对面的小李用惊怯怯的眼光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怜惜和望尘莫及的无可奈何。伊晨的心略略一沉，她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仍然是幕天席地的人间薄凉寒意在心头蔓延。虽然苏晨也知道小李是可以信任的人。

小李比伊晨小几岁，和她脚前脚后进的公司。他们的工作性质相同。小李对待工作还算是认真。伊晨以前觉得这人太过单细了，脸色太过苍白了。在伊晨最无助的时候，他给了她切实的帮助。他给她递送报表，给她倒一杯热水，陪她一起吃饭……伊晨总是愣神，总是恍惚，总是心不在焉，总是词不达意……小李不急也不恼，不慌不忙，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等着她。等她神色和缓，等她心情好了一些。这种感受慢慢地让伊晨享受其中，不经意间依赖小sb。其实女人一旦沉溺于男人的察言观色和低眉顺目时，男人就开始掌控局面了。他们在一起还不到几个月，伊晨就怀孕了。她又惊又喜，可是一切又千头万绪。她毅然决然打胎的时候，已经三十四岁的伊晨还在心里喊：我能生，我能生！

伊晨的妈妈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告诉女儿早拿主意，这回也别嫌男方穷，也别在意太多了。你去他家看看，去他家看看，农村讲究多。他们家里人同意，你们就快点吧。伊晨每次提出要去小李家看看的时候，小李总是甜甜蜜蜜地对她说：“谁能想到在我们穷山沟，我能领回来一只金凤凰呢？家里最近先好好卖卖粮食，好好打对打对。”伊晨听了这话，脸通红，很局促的样子。小吴就笑了：“难道咱们结婚的时候，我还给三叔二大爷介绍说，我娶得的媳妇是短婚未育的二手货。”听了这句这么难听的话，伊晨反倒是放下心来了。

没想到有一天，伊晨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下子就惊呆了。一个农村妇女坐在小李的办公桌那，哭哭啼啼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小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情形，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来这儿干什么？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没有？”……

小李和伊晨几经纠葛纷争，苏晨选择等小李离婚，她安慰自己，幸亏小李老婆生的是女儿，而且这个女孩是会判给妈妈扶养的，小李一个月出千把块的抚养费。小李回家乡处理一些事情。他告诉伊晨要相信他。伊晨选择相信他，因为即使不相信他，她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已经和小李耗了两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还能有多少机会可以成为一名母亲？还有多少机会可以找到一个知情达意的人？

等了近两个月，渐渐地没有了小李的音迅。伊晨决定去找他。到了那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小李住院了，还是凶险的急性胸膜炎。伊晨忽然觉得天眩地转，辗转到了医院，小李躺在病床上，苏晨一步步捱过来，走到病床旁，脸上也好像一点点失了血色。当小李看到了伊晨，眼里一下子就迸进了亮光。伊晨的目光和小李目光碰到一起的时候，苏晨一下子又恍惚了，仿佛不能确定这个如此苍白无助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曾经给了她疼惜和怜爱的那个人；是她苦苦追寻的幸福归宿。伊晨在一瞬间突然感觉他们其实素不相识，她并没有在心中刻意地去删除回忆，似乎就是没有这一段记忆了。拎着一只果篮，背着一只小坤包，淡淡彩妆，简素长裙没过脚踝的苏晨，好像和病房格格不入似的，那么清新清气。惹得护士小姐都不住地看她。小李的老婆坐在病床的一角客客气气地和伊晨说着感谢单位的话，她用手背抹着涌出来的泪水。伊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了几千块钱放在桌上。下午三四点钟窗外的阳光照进了病房里，在倾斜的光束中无数细小的灰尘在飞舞，坐在椅子上的伊晨隔着光束看到小李的女儿掰开了一个橙子，一小瓣一小瓣放在了小吴的嘴里，还不时地给爸爸擦擦嘴角。恍惚之中伊晨感觉她在看一幕话剧，并且她已经想不起来前面的剧情。

伊晨回到了单位，心又仿佛被掏空了。大家对小李的病议论纷纷。所幸，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两年中，在波涛汹涌的感情旋涡中，心情百转千回跌宕起伏的她。

不久之后，伊晨开始让亲戚朋友介绍相亲，而且在婚恋网站注册了账号。在休息的时候，她不断被带到相亲现场；在下班的时候，她轻描淡写地和网络谈谈风花雪月。

三十八岁那年，她出嫁了，次年得了个大胖闺女。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关雪冬，山西太原人，爱好读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