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人文 ‖ 1290】散文 · 宁夏隆德党明良 —

活着

文‖宁夏隆德党明良

文学照亮生活

活着，常常会莫名地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老想着此刻的我，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像初冬一样，感觉沧桑未尽,日暮途远，也会莫名地心情有些凛冽的寒凉。无聊之际，决定去图书馆。

经过公园时，看见了那位跳舞的胖大妈。她经常旁若无人的在一小空场地学跳广场舞。以前总是匆匆从公园走过，没慢下过脚步看她跳舞。今天，难得一次放慢了脚步，驻足观看一下也无妨。这位胖大妈，七十上下的年纪，衣着鲜艳。背着一个低音炮小音箱，播放着节凑强劲的音乐；也背一个包。我想，那包里除了一些日用品之外，大概还有速效救心丸之类的东西。依我看，她舞跳的不怎么样。准确地说，她跳的不像舞，更像是做广播体操。就算她做的是广播体操，也基本没在节拍上。她肢体有些僵硬，舞蹈动作幅度夸张、甚至有些豪迈，像蒙古汉子摔跤的架势。她的低音炮播放当下比较流行的曲子《别知己》。我想，在她跳舞的时候，音乐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背景和陪伴，绝不是伴奏。她才不管节奏和旋律呢。不管怎么说，她跳的很认真，她自娱自乐，陶醉其中。看得出，她是开心愉悦的，为自己此刻所做的事。

她有两个舞伴儿，也是两位大妈。显然，她的两个舞伴儿在跳舞上，比她更有天赋，更上道儿。其中一位，看不下去胖大妈的舞姿，停下来给她纠正舞蹈动作，胖大妈听的很认真，态度甚至有些谦恭。她们相互探讨学习一会儿，再一次跳起来。不大一会儿，胖大妈原形毕露，依然是自己六亲不认的舞步，惹得那两位大妈很嫌弃的样子。一旦跳起来，胖大妈全然不顾她们的目光，我行我素，自顾自地陶醉。

此情此景，我不自觉地摇头笑起来，但我绝不是笑话大妈的舞姿！

有人说过:即使生活是团乱麻，我们也要翩翩起舞。那位胖大妈其实跳的挺好的！

我怎敢笑她呢？我是笑自己。

是啊，岁月易老，唯有情怀，不会凋零。活着的日子里，缺的不是昂贵的茶，而是喝茶的心情。

到了图书馆，随手拿起一本书，找个位子坐下来。我没有急于翻书，而是环视四周，大家都很安静地自个儿看书、写字。那一刻，我心慢慢沉静起来。

也许，我来这里，不一定是看书，是想找一种心情，是想捡回快要遗失的东西吧。

从图书馆回家的半道上，迎面走来一对夫妇。大概有两年了，我经常看见他们，是男人推着轮椅上的女人散步。

如果不是特别恶劣的天气，老年男子，早晚推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包裹严实的女人。他们基本走固定的路线。男子戴一副茶色石头镜，穿中山装，干净得体。脸上不苟言笑，表情从容淡定。轮椅上的女人，因为生病的缘故，穿比较厚实的衣服，戴帽子和口罩，所以没机会一睹她的真容。很多次，我会去猜她的模样。从她坐在轮椅的样子，衣着穿戴整齐熨帖，一丝不苟，猜想她在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精致的女人。她整个人看起来神情安详，没有病人的烦躁。不管之前有多么多抗拒不公的命运，可她现在是安静的，安静中散发淡淡的优雅。我想，那是学不来的，只有岁月的沉淀，才能获得这份沉静。她坦然地面对生老病死，没有愤世嫉俗的焦躁。其实，有时候坦然接受比抗拒更容易内心平静些。我想他们一定经历了不被别人体会的历练，那是涅槃后的重生。

有太阳的日子，男人推着轮椅上的女人，走到一块人少的场地，女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男人则安静地站在旁边晒太阳。他们不去人多的地方，只在自己的地盘呆着，呆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默默地晒太阳，想必语言是多余的。一生要说的话太多，何必在那个温暖时刻喋喋不休？或许，他们的静默里，会想有往昔岁月的画面，或美好或悲伤的情节在脑海里流过；或许，他们什么也不想。就那样沉默着就好。我想说的是，即使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她在轮椅里，在他的身旁；而他，就在她的不远处，在她的视线里。很多个日子，他们就这样度过一些时光。

人生苦短，活着的时间有限，值得我们好好珍惜与把握，这是让我们更容易与命运和时间相处的方式。猜想，他们已经懂得:活着，无非就是这样的一种不动声色的清欢，是历经磨难后心与心的默契。他不怨愤，她不焦躁。从浮躁走向沉淀，内心宁静，不再与命运和自己过不去，是一种智慧。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与命运握手，与自己和解。他们安详地静默着，在温和的太阳下，画面有些唯美！

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享受沉静的美好，顾不上叹息，顾不上自怜，顾不上抱怨。

而我呢？不知是岁月蹂躏了我，还是我蹉跎了岁月。

步入中年，常被岁月“卡”壳，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心疼过去，厌倦现在，担心未来。

其实，人走着走着，总会不断失去些什么。人生兜兜转转，得到着也失去着，失去也许是生活的常态。

我经常庸人自扰之！我哑然失笑。

活着，不为凡事扰，只愿余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