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财富变成了垃圾,他们把垃圾变成了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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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大师”沈巍的话题继续在互联网上发酵,他成了2010年因网络走红“犀利哥”之后的又一流浪汉网红。

能走红说明他们有商业价值,在互联网时代,谁能拉流量、谁能招来人气,谁就是网红,网红的本质就是商业价值。咪蒙是这样,王思聪也是这样。

我周日的时候聊了聊“流浪大师”(《“流浪大师”与“犬儒”》),主要是因为“大师在流浪,小丑在殿堂”这句评语。我对“流浪大师”沈巍本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当时网上的信息也很乱,有说他叫许巍的,也有说叫沈巍的,我就胡乱选了一个,因为他叫什么并不重要。

结果,招来了一片骂声:

最开始的是一位网友的善意提醒:纠正下叫沈巍而不是许巍。

接着就有网友留言:名字都不对,丢人丢大发了!

我还没觉得怎么丢人,因为我也不认识他,大家都属于网络消费层面。

也有人留言说:“姓都错了”、“呆B小编到底姓什么?”、“尼玛也就是个蹭热度的。还把同事姓给改了。”

也有人留言说:他对得起儒字吗?当年孔子落魄的时候,就算是找个河沟也要尽量梳洗干净才肯见人,尽管衣服补了又补但洗得很干净!这才是儒者!

我也没说他是儒者,他自己也没说自己是儒者。

不谈留言的内容,从留言的气势就能体会到现在的网络暴力有多强。

我聊这个事是想说几个概念:西方古典哲学的犬儒学派、中国当下知识分子的犬儒化、中国古代传统社会的乡绅与乡愿、现代社会的两面人,以及中国近代革命者谭嗣同与李大钊眼里的乡愿与大盗。

还是那句话,感谢留言的网友,包括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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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大师”沈巍走红与当年“犀利哥”程国荣不同,“犀利哥”是因为形象酷,没走红几天就被一时装品牌请去走秀。“流浪大师”走红是因为他爱看书,喜欢书。

在当下的社会里,人人都很忙,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人不多,也有很多人想读书,但没时间。

流浪者是这个社会的自由人。自由人的第一要义就是能完全自由支配时间的人,第二是能自由思想的人。流浪者身上具备这两点,没人限制他们的时间,包括吃喝拉撒睡的时间,他们也可以天马行空地瞎想,反正无论怎么想也没人说他们不正常。因为他们已被这个社会定义成了不正常人。

喜欢读书总是件好事,无论读什么书,读多了自然就会有自己的见解,形成分辨对错的能力,不会人云亦云。

社会上有一种现象,谁走红了谁挨批。这是一个正常现象,在当下的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想走红,如果靠批人家能得到一丝心理平衡,那么,这种批判或谩骂也是有积极意义的。

3

我给“流浪大师”的定义是拾荒者。

拾荒者是一种职业,既包括只为了自己活命的流浪者,也包括以此为职业养家糊口的从业者。

这支从业者队伍有多大,没人知道。

2014年,在中国生活多年的美国记者艾明德通过多年的调查,走访了无数中国拾荒者之后写了一本书——《垃圾场星球》。

书中讲:东小口位于北京北部,有“垃圾村”之称。约有1000多人住在“贫民窟”内,没有下水道,门前的垃圾堆积如山。数米高的垃圾山里有塑料瓶、旧电视和破自行车等。北京的拾荒大军可以将这一切换成人民币。夜里,依然有拾荒者打着电筒在垃圾堆里寻觅。

这样的景象在哪个城市都有,只不过没有中国记者喜欢记录他们的生活,因为中国记者也不是一个自由人。

艾明德介绍:“据估计,中国有1000万拾荒者。大多数拾荒者生活在该国东部沿海地区,从北京、上海,到深圳、广州,他们是外来务工人员,一般受教育程度低,因此很难找到工作。”他们希望自己能依靠大都市所产生的垃圾生存。

艾明德记录的只是以城市垃圾场为生的拾荒者大军,在这只大军中也不乏老人和孩子,他们不但能靠捡垃圾养活自己,也有人收入不菲。

他们是中国垃圾的最终分类者。

4

“一席”是一档观点类演讲节目,理念是“人文、科技、白日梦”。 “一席”请过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助理研究员、人类学研究者张劼颖做过一次演讲《跟垃圾死磕:我和拾荒者密集接触的这些年》。张劼颖与拾荒者有十年的亲密接触,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到一个年轻的母亲。

她演讲最后说:我能做的,我希望的,是他们可以享受更有实质意义的自由,可以更有尊严地劳动。

我们天天讲环保,我们天天去关心蓝天和空气,我们要打蓝天保卫战。可我们没有人去关心这些拾荒者,他们同垃圾一样被社会抛弃。

从去年开始,我们颁发了洋垃圾进口禁令,导致欧洲国家垃圾围城,当时让我们一顿笑话。我们为什么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因为我们有一支庞大的、被主流社会抛弃的拾荒者大军。

他们不但固定地生活在垃圾场周围,也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间,不分白昼、黑夜。

我们叫他们吃垃圾饭的,其实他们是吃环保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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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能见到四个城市的拾荒者。

每天早上出门,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拉着一个小车,翻捡路边垃圾桶里有用的东西。她年纪太大了,大的废品拿不动,只拾一些小的东西。每天九到十点钟,她会到路边的一个食杂店门口停下,买一支甜筒,然后坐在食杂店门口的长凳上慢慢地吃。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睡着了,口水流到了衣襟,手里的甜筒化了一滩在裤子上流出一道洁白。

第二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从他的举动能看出他是位智障患者。他只在公交总站里活动,也只捡两样东西——矿泉水瓶和饮料瓶。车站的垃圾桶里、司机也允许他到车上的垃圾桶去捡,捡后他会把瓶中的水倒掉,如果是矿泉水他会用来洗手,捡一次洗一次,不厌其烦。

第三位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穿着非常干净得体,并有点干部模样。他拉一个小车,小车上是一只编织袋类的行李袋,每天傍晚出现在我家楼下的垃圾桶旁,他只拾干净的东西,然后放进行李袋里。如果你不看到他捡,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位拾荒者,你以为他在散步。

第四位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子,开一辆电瓶三轮车,会在每天的凌晨两点左右出现在我家楼下的垃圾桶旁,这时的垃圾桶早就满了,周边的垃圾也已成堆。他身穿塑料衣,手上戴着长长的乳胶手套,最有意思的是头上戴顶矿灯。他会把所有有用的东西收拾干净,废纸、餐盒、塑料袋以及剩饭菜。从他车上的几只塑料桶能看出来,他是个城市周边的养猪户,同时也是一个拾荒者。电瓶三轮车的声音很小,但在深夜里还是能清楚地听到,随着电压加大的声音,矿灯的强光照向远方,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张劼颖在演讲中说:“城市是一个有机体。我们自己、垃圾、拾荒者,都是这个有机体里的一部分,我们是连在一起的。”

“流浪大师”沈巍是一位爱书的拾荒者,因为爱书显得有点特别,因为走红让一些人看了不顺眼。

意思是你也配读书?你也配走红?你也配叫大师?

好多人自以为自己姓赵,其实只是想当赵家的狗,享受被豢养的滋味,没事出来汪汪两声,以示忠心。

拾荒者、流浪者不同,他们不接受别人的豢养,他们是自由人。

有人把财富变成了垃圾,他们把垃圾变成了财富。

有多少大公司用PPT“打蓝天保卫战”,他们用生命分解着垃圾。

张劼颖在演讲中不无悲观地说:“我不是说每个人面对环保是没有责任的,或者我们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只是环保教育先触动我们的内疚,再激发我们的责任感,等回到日常生活之后发现其实很难做到,最后只能摆烂:算了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以后跟地球一起爆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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