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辞典》第四百九十六首《喜见外弟又言别》(李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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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作者介绍】
【赏析一~~赏析五】
【中唐·李益·五言律诗】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拼音版: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作者介绍]
壹/
此诗当作于安史之乱之后的藩镇割据时期。唐代自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年)爆发安史之乱,至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结束,旋即又发生了吐蕃、回纥的连年侵扰,以及各地藩镇的不断叛乱,大大小小的战争时断时续,一直延续到唐顺宗永贞元年(785年)才大体告一段落,历时三十年。此诗就是在这种动乱的社会背景下创作的。
整体赏析
这首诗艺术地再现了诗人同表弟(外弟)久别重逢又匆匆话别的情景。在以人生聚散为题材的小诗中,它历来引人注目。
首联“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开门见山,介绍二人相逢的背景。这里有三层意思:一是指出离别已有十年之久。二是说明这是社会动乱中的离别。它使人想起,发生于李益八岁到十六岁时的安史之乱及其后的藩镇混战、外族入侵等战乱。三是说二人分手于幼年,“长大”才会面,这意味着双方的容貌已有极大变化。他们长期音信阻隔,存亡未卜,突然相逢,颇出意外。句中“一”字,表现出这次重逢的戏剧性。
颔联“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正面描写重逢。他们的重逢,同司空曙所描写的“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中的情景显然不同。互相记忆犹新才可能“疑梦”,而李益和表弟却已经对面不能相认了。看来,他们是邂逅相遇。诗人抓住“初见”的一瞬间,作了生动的描绘。面对陌生人,诗人客气地询问:“贵姓?”不由暗自惊讶。对一个似未谋面者的身份和来意感到惊讶。
下句“称名”和“忆旧容”的主语,都是作者。经过初步接谈,诗人恍然大悟,面前的“陌生人”原来就是十年前还在一起嬉戏的表弟。诗人一边激动地称呼表弟的名字,一边端祥对方的容貌,努力搜索记忆中关于表弟的印象。
诗人从生活出发,抓住了典型的细节,从“问”到“称”,从“惊”到“忆”,层次清晰地写出了由初见不识到接谈相认的神情变化,绘声绘色,细腻传神。而至亲重逢的深挚情谊,也自然地从描述中流露出来,不需外加抒情的笔墨,已经为读者所领略了。
十年阔别,一朝相遇,应该有很多话语要说。颈联“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表现了这倾诉别情的场面。分手以来千头万绪的往事,诗人用“沧海事”一语加以概括。这里化用了沧海桑田的典故,突出了十年间个人、亲友、社会的种种变化,同时也透露了作者对社会动乱的无限感慨。
两人热烈地交谈,从白天到日暮才停下话音。叙谈时间长,正表明他们情谊的深长。“暮天钟”并不是单纯作为日暮的标志而出现的。它表明二人叙谈得十分入神,以至顾不上观望天色的变化,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远处传来寺院的钟声,才使他们意识到原来已是黄昏。作者在这一联,避实就虚,择取了叙旧时间很长这个侧面,表现出二人欢聚时的热烈气氛和激动心情。
前六句,从久别,到重逢,到叙旧,写“喜见”,突出了一个“喜”字;七、八句转入“言别”。作者没有使用“离别”的字样,而是想象出一幅表弟登程远去的画图:“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明日”,点出聚散匆匆。“巴陵道”,即通往巴陵郡(今湖南岳阳)的道路,这里提示了表弟即将远行的去向。“秋山又几重”则是通过重山阻隔的场景,把新的别离形象地展现在读者面前。用“秋”形容“山”,于点明时令的同时,又隐蕴着作者伤别的情怀。从宋玉开始,就把秋天同悲伤联系在一起了。“几重”而冠以“又”字,同首句的“十年离乱”相呼应,使后会难期的惆怅心情,溢于言表。
这首诗不以奇特警俗取胜,而以朴素自然见长。全诗以凝炼的语言,白描的手法,生动的细节,典型的场景,层次分明地再现了社会动乱中与亲人久别后不期而遇又匆匆离散的场面,抒写了亲人间真挚的情谊,也表现了动乱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和无奈。诗人借时事动乱中人生聚散的独特一幕,表达出无尽的诗情。
名家点评
《对床夜语》:“马上相逢久,人中欲认难”,“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皆诗人会故人诗也。久别倏逢之意,宛然在目,想而味之,情融神会,殆如直述。前辈谓唐人行旅聚散之作,最能感动人意,信非虚语。
《诗镜总论》:盛唐人工于缀景,惟杜子美长于言情。人情向外,见物易时自见难也。司空曙“乍见翻疑梦,想悲各问年”,李益“问姓惊初见,称名识旧容”,抚衷述怀,罄快极矣。因之思《三百篇》,情绪如丝,绎之不尽,汉人曾道只字不得。
《载酒园诗话又编》:司空文明每作得一联好语,辄为人压占。如“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可谓情至之语;李益曰:“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则情尤深,语尤怆,读之几于泪不能收。
《唐诗别裁》:一气旋折,中唐诗中仅见者。
《网师园唐诗笺》:形容刻至(“问姓”二句下)。
贰/
李益(748—827),字君虞,陇西姑臧(今甘肃武威)人。大历进士,初任县尉,因久不升迁,弃官客游燕赵间。后曾参佐幕府,唐宪宗闻其名,召为秘书少监、集贤殿学士,又升至礼部尚书。李益自负文才,往往鞍马间为诗,多抑扬激厉悲离之作,所作边塞诗,形象鲜明,感情热烈,风格明快豪放。李益的诗每写出后,教坊的乐人曾争相谱唱。
诗人写经过十年离乱之后,遇见了青少年时代曾经见过面的表弟,由于多年不见,见面之初却又见而不识,可是一经通名之后,当年留在头脑中的容貌,很快就恢复起来,与眼前的老大之人合而为一。少年亲友,久别重逢,中间又有十年离乱,互相说起家国变化、个人经历,真是沧海桑田,感慨万端;当把这些话说罢以后,报告午夜的钟声已经响起。然而一旦天明,诗人又要登程远去,不忍分手的知心亲友,今后不知又远隔几重秋山?这首诗写久别相聚、暂聚又别,聚情深厚,别意深沉,写得特别亲切生动。
这首诗的诗情由四个层次构成:“喜”、 “见”、 “言”、“别”;并巧妙地把这些一一展开表现,然后凝成为和谐的整体。在抒情诗的艺术结构上,如此匀称而完善者,实在少见。
“喜”,这是本诗的第一层次, “喜”的基础是“见”,所以头两句是在“见”中写“喜”,突出所“见”的“喜”之所在。一对姑表兄弟,从小分别,中经十年离乱,可喜的是“历尽劫波兄弟在”,在长别离之后幸有一次难得的相逢,这事本身是可喜的。诗人在喜见之事中抒发了内在的欣慰感情。为了表明喜非寻常,诗中在时间上突出了经历“十年”,人已从小“长大”;条件是“离乱后”,而且是“一相逢”,这决非平常时的小别重见可比,所以“喜”字足当诗题之首位。
“见”,这是本诗的第二层次,是喜事中的一个特写场面,诗句中只写了“初见”的一瞬间:“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十个字中只有叙述,没有描写,也没用对话,但是见面过程里的特有动作与相适应的对话问答,却不言而可知,因而在艺术上收到了诗的既精炼又具体可感的效果。
“言”,这是本诗的第三层次,就本事而言,兄弟相见聚谈,是客里相逢的主要内容,所占时间最多,见面即谈,从白天谈到午夜,所谈的内容,是别来各人在变乱中的所历所闻,亲戚两门的身家变化,这些有如沧海桑田的往事交谈,实写是不可能的,也无必要,但又要表明所谈之多,谈也谈不完,谈后又多有感慨,而结构地位所定的表现文字只有五言两句,李益找到了:“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概括得十分具体,又有情境的个性特色。
“别”,这是本诗的第四层次,它从对立的意义上深化并又收结了“喜见”,也是聚首长谈之后的惜别之言,与第三层次的“言”的不同在于前者是“言”聚前之事,此刻是“言”别,“言”别后事,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结尾两句可谓赠别诗中的赠别言,情深意重,余味无穷。
叁/
首联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写战乱纷纷,一别就十年。离别时诗人和外弟还年少,今日相逢都已长大成人了。颔联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写初见询问对方的名字,好像初相识的朋友,等到对方道出了名字,才回忆起对方旧日的面容。颈联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写千言万语,说不完别后的变故,不知不觉,已传来寺庙的晚钟。尾联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写第二天彼此就要分别了,对方就要踏上巴陵道,重重的秋山,又要将双方隔开。
国家动荡不宁,诗人与表弟天各一方,十年之后重新相逢,久别初见,两人似乎已不相识,互通姓名之后,才能想起以前的容貌。两人各叙别来的情况,直至深夜。而第二天,两人又要分别了,重重秋山,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此诗以朴实的语言写出了悲欢离合之情。诗的意境脉络和司空曙的 《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大致相同。然而此诗是写少小离别,长大相逢,故云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而司空曙的诗是成人后几度睽隔,故云 “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此诗意境悠远,形象地描绘出了动荡岁月里百姓流离失所的情形。
肆/
这首五言律诗语简情深,非亲身经历乱离的人很难写得出来。
首联开门见山,叙述诗人同表弟(外弟)相逢的情景。他们的离别,是在社会动乱中的分别。这社会动乱,指的是发生在天宝十四载(755)的安史之乱。这场战乱一直延续了八年,是李益从八岁到十六岁这一期间;同时,也包括安史之乱以后的藩镇割据及外族入侵等战乱。他们分别的十年间,音书阻隔,生死不知,现在突然相遇,喜出望外。“一相逢”,正是表现了这种重逢的意外性。
颔联正面写重逢。离别十年,见面时已经不认识了。问了姓,对方告诉了名字,才感到“惊”,“惊”表兄弟相逢,竟如此意外,“惊”自己怎么连表弟也认不出了!诗人抓住“初见”的一瞬间,反衬出分别的社会动乱的背景,也生动地写出了“喜见”的心情。经过初步接谈,原来站在面前的,就是从小在一起游玩嬉戏的表弟。于是一边激动地呼叫着,努力回忆着从前的种种事情。这二句,诗人抓住了生活细节,层次清晰地写出了“初见”时的神情变化,细腻传神,表达了至亲之间的真挚深切的情谊。
颈联“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刻画了倾诉别情的场面。表兄弟阔别十年,各种经历遭遇千头万绪,但诗人只用“沧海事”三字加以概括。也寓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的意思,心情是沉重的,辛酸事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他们深情地交谈着,从白天一直谈到天黑,丝毫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远处传来寺院的钟声,他们才意识到已到了黄昏。叙谈时间之长久,心情之激动,谈话之热烈,正表现至亲情谊的深长。
尾联“言别”。“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表弟要向巴陵(今湖南岳阳)方向而去,路途遥远,重山阻隔,不知到什么时候再能相会?诗人不说离别,却给我们描绘了一幅关山重重的秋景图。秋山重叠,不知“几重”,实写分别后,越离越远,不易再相见;暗写时世维艰,阻隔重重,不知何日再相逢。后会难期的惆怅心情,跃然纸上。
这首诗全用白描的手法,场景典型,细节生动,语言自然、朴素而又精炼,感情真挚深厚,层次分明地再现了离乱中人生聚散的生动一幕,读来令人回肠荡气。它是李益历来被人传诵的一首优美小诗。
伍/
人生相处,聚散无常,感慨系之,诗作甚多。李益的这首诗写的是与外弟(即表弟)的突然相见而又匆匆话别,为这类题材中人所传诵的名篇。
经过了十年的离乱,在双方长大之后意外相逢,初见并不相识,只是在问及了姓名之后才知道见到的竟是自己的姑表兄弟,始则惊愕,继则追忆,噢,记起了,记起了你十年前的容貌,于是化惊为喜。久别重逢,又经历了离乱动荡,有多少话要互相诉说呵,社会的劫难,家庭的变迁,个人的经历,亲友的飘零……这一切犹如沧海桑田,当彼此说罢的时候,已到了夜深时分,远处的寺院传来了半夜的钟声。一旦天亮,诗人又要跋涉远去,今后又将远隔几重秋山?喜见之后又自然地产生出了离情别绪。
全诗八句,分别由“喜”、“见”、“言”、“别”四个层次组成。首联写“喜”;姑表兄弟相逢是喜,阔别十年相逢是喜,离乱而又能重见是喜,过去曾经在一起游戏,长大之后竟见面不识,相叙才知底里,这不更是喜出望外?诗中的“一”字,加强了这次戏剧性相见的“喜”的情绪。颔联写“见”:相逢时的情状。诗人和他的外弟不知怎么碰到了一起,开始双方面对的都是一个陌生人,有意无意间攀谈了起来,一问贵姓大名,竟然是十年之前一起读书、嬉戏的表弟,陌生人的面孔顿时化作了诗人极为熟悉的容貌,这真是一次巧遇!这一联不仅对仗工整,而且典型地概括了人生体验,常常引起一些饱经风霜之人的共鸣。颈联写“言”:各叙别来离乱情事。阔别十年,而且是社会动乱的十年,现在一旦相见,这激动是难以言喻的,这交谈是极其热烈的,以至于不知不觉地叙谈到深夜。诗人以“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避实就虚地概括了这次相见占时最长的一段情事,并传达出了言谈时的无限感慨。尾联写“别”:匆匆相见,充满喜悦,离别在即,又多哀伤。明日就要各奔前程了,又将重山阻隔,况且在这悲秋的季节,更增添了惆怅的情怀。于此,“见”与“别”、“喜”与“悲”、过去的“十年离乱”与即将的“秋山几重”、已知的“沧海事”与未知的“山几重”,这种人生聚散的复杂体验,被写得淋漓尽致。
读后掩卷,你会感到在人生旅途上这悲欢离合的独特一幕被描绘得如在眼前,你更会感到诗歌中那惊愕、欣喜、感慨、哀伤的情调深深地敲击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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