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误草木间

茶字,乃是人在草木间。茶更是草木之精华。因此多数爱茶人,也是爱着草木的。

有位大诗人陆游便是如此。陆游,是一个大大的茶痴。他有一首诗,大家应该是耳熟能详的。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小楼一夜春睡足饱,窗边悠悠传来深巷中货郎儿叫卖杏花之声。闲拾笔墨,无事而作草书,晴窗下品着清茗。好一派闲适恬静之态。

我们不晓得的是,陆游同时也是一个草痴,他极爱菖蒲。陆游常常到山间捡石头、接泉水回来养菖蒲,比如他写道:“今日溪头慰心处,自寻白石养菖蒲。”关于菖蒲,他也有一首很著名的诗。

《夏初湖村杂题》

寒泉自换菖蒲水,

活火闲煎橄榄茶。

自是闲人足闲趣,

本无心学野僧家。

夏初之时,陆游村居湖边,旁边矮小的竹桌上放着小小泥炉,烹煮着橄榄茶。茶香茵茵缕缕,缠绕着旁边放着的石菖蒲。一阵阵凉风袭来,水汽拂乱,吹散了菖蒲的清香之气,与茶香混在一处。放翁起身汲来泉水,亲自水养菖蒲。茶烟慢起,慢慢啜饮,品味着橄榄茶的清香,边喝茶边赏蒲,非是大人不能有此雅趣。

不但是陆放翁,苏东坡亦是一位着迷的茶痴。茶在他的诗歌之中,曾无数次出现。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

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

这首诗绝妙在还是一首回文诗,倒读亦可成诗。

窗晴斗碾小团龙,活火新瓯浅焙红;

江涨雪融山上日,缸倾酒尽落花空。

大雪始晴,以雪水烹小团茶,使美人歌以饮。雪花落尽,酒也喝光了,太阳升起,山上积雪融化,汇入江中,江水涨起来了。炭火微红,烘烤着浅浅的茶瓯,火在炉中烧得很旺,明亮的纸窗前,细碾龙团茶。

我们不得不佩服东坡这超人的才情。但无论如何读,这首诗的闲情雅致是一致的。

东坡居士同样也是一个草痴,东坡一生开朗,他对于草木的感情也平添了一种可爱。他在《石菖蒲赞并序》中说道。“余游慈湖山中,得数本(菖蒲),以石盆养之,置舟中。间以文石、石英,璀璨芬郁,意甚爱焉。顾恐陆行不能致也,乃以遗九江道士胡洞微,使善视之。余复过此,将问其安否。”

我在山中采了一些石菖蒲,放石盆当中,用清水养护,用文石、石英铺洒在盆面,颜色纷繁美丽,还有着阵阵的清香之气。我实在是喜爱这些草木啊。但是可惜,估计石菖蒲难以承受路上的颠簸,因此把菖蒲寄存在道士你这里,好生与我看管,再从这里经过,我还是要看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到时候如果草木出了问题,看我不拿你是问。一个可爱又严肃的形象跃然纸上。小小草木,不仅能慰藉心灵,看一眼菖蒲如纵情山野,饮一口香茗修身修心。情误草木之间,却滋养着内里一颗自由的心。

作者:鱼子虚弘益茶道美学撰稿人
·排版编辑✎ 沈袤延
·图片来源:微博 书香古语。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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