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云丨幺妹儿
烈日下幺妹儿挑着那一担沉重的谷草头,满头大汗,脸泼血似的红,湿漉漉的衬衣紧紧地粘在肌肤上,她的夫提着几个多余的草腰子一走一瘸地,坡着腿跟在后面,虽未挑担,但也一脸的汗。
七月底,八月初,天气最热,也正值农村双抢的时候,人们从阴地走进这火辣辣的太阳光里,就像进了火海中一般,又晒又烤的,真的难受。幺妹儿也热得厉害,但农活要抢季节,越是热,越是气温高,庄稼才长得快。太阳大,谷子易晒干。赶明儿还有很多活,幺妹儿本想歇歇,但想到这里便打消了念头,只叫她的那个敞开衬衣,不停用草帽煽风的夫说:“你回屋里歇会儿,太热了……”
然后一个人铺谷,赶碾儿……
太阳稍微变柔和了一些时,夫也出来帮幺妹儿拢场,幺妹儿在前面拉,他在后面扶着赶盘。然后夫扬谷,幺妹儿便拿着大竹扫把在一边扫,瞧见谷子中夹有几根长的草,她便弯身捡起丢到一边。草帽上落了满满的灰和瘪谷,被汗湿的衣服上也沾了灰和一些空壳的谷粒子,热汗和着脏灰贴着皮肤,那感觉像有无数荆棘扎着肉,极是不舒服。到了夜晚洗了澡就好了。幺妹想着,反正也顾不上这些了,赶紧干完今天的活儿。
傍晚,幺妹儿咬着牙又一袋一袋的往家里扛,夫一袋一袋的往她肩上耸,一袋子谷很沉,有时候难得甩上肩,就差那一把耸力。这本是夫干的事,可是夫的腿不方便,出不得重力了。幺妹儿只得把自己这个女人当作男人用了。
这幺妹儿八字太杠了,兢夫,一嫁到夫家,夫不是死了,就是残了。那天幺妹儿无意听到村里的两个老婆子在那里嘀咕,正好被她听到了。幺妹儿心好痛,也不想去争辩了。只想好好的争气,好好地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生活平静。
改嫁幺妹儿以前不迷信,但现在信命了。前丈夫因鲁莽出了事,以命偿了命。女儿被他爸妈养着,说那是他家唯一的后人,不让幺妹带走。幺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女儿。有时候晚上想得难受,就暗暗地流泪。本想守着女儿长大,但娘说一生很长,你还只有二十五岁,一个女人,日子难得过的。幺妹听娘的话改嫁了。刚开始,幺妹儿时不时地跑去看女儿,婆婆说:“你还是少来,你一来女儿就哭,走了,又要哭,弄得我们也不好照料!”想想自己去时反到常惹女儿哭,不如狠心,所以以后就去得很少很少了。
虽说现任的夫也疼她,可是有心无力,体弱多病不说,去年上房去换那漏雨的瓦从屋梁上摔下,伤了腿骨,在骨科住了几个月的院。幺妹很疲惫,可一看到张着笑脸叫她妈妈的儿子,幺妹儿便没了累和苦,依然一身是劲地烧火做饭洗衣……下地干农活。每天夜里,幺妹是全村最后一个插上门闩的人;清早,幺妹是全村起得最早的人。她养了几十只土鸡,每天,你随时进她家,看不到一点鸡的排泄物,简朴的家里是整理得紧紧有条、一尘不染。农村人,农具、杂物的都多,可是她家里你就是看不到那些东倒西歪的工具。
进城几年之间幺妹那张俏丽的脸便黑不溜秋,一道道皱纹如小蚯蚓爬在眼角,一双手粗糙如锉。儿子慢慢长大了,幺妹儿是一定要让儿子上大学的,她要让儿子成为有用之人。她知道上大学要用很多幺妹儿说夫你不能打工,我就出去吧。
于是幺妹儿在城里给人擦皮鞋,幺妹儿凭她的心灵手巧令客人称心如意,虽然偶尔也受人歧视,但她只想攒钱儿子读书,她还要给女儿买点什么,那个藏在她的心中的女儿,她不会忘的,她把对她的爱深深地埋进心里那个最温柔的地方。
一个月快到了,幺妹儿整理着那些挣来的毛票,知道这要好大一堆谷子才能换来的,如果种田又要把她累死,她的肩磨破了皮,落下了一个黑疤,腰有时候也隐隐作痛。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幺妹儿的思绪,是婶打来的,说她的夫胃大出血,叫她赶紧回家。
幺妹儿便在城里待不住了,回来了,她又被家拴住了。夫一个人守不住家,三天两天的病,离开她家里就没了主心骨,乱套了。要过日子呢,不挣钱哪行,于是她去茶园摘茶叶,帮石匠做小工……哪里需要人,她就去哪打零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受欺一次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趁着没人一把抱住幺妹说“你那么漂亮,为什么要靠苦力挣钱,好可惜……”幺妹一掌把他推得老远,嗔怒道:“我靠苦力挣钱心安理得,做人要堂堂正正!”
幺妹儿,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村女子,执著而坚强的撑着一个家,如一面鲜艳的红旗飘舞在风雨中!
作 者 简 介
刘云,生于湖北红安。热爱文字,爱情不自禁书写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感。用一双多情的眼睛欣赏世间万物,用一颗敏感的心来体验生活的酸甜苦辣,用我笔,抒我意。偶有小文在红安县网站发表。前两年写的《老陈的喜怒哀乐》和《多养一个孩子》曾入围湖北省师德故事二等奖。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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