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

老村长

刘洪建

老村长与我爷爷同辈,祖上信道,崇尚自然,因排行第二,我们则亲切的称呼“陈二老爹”。只因我们两家为邻,对他的了解也相对多了些,当然,关于他的故事,基本上全都是文革先后的事,而对他的所闻则全部来源于我的奶奶、父亲、母亲断断续续对我所言的点滴回忆。

三年自然灾害及后来的文化大革命期间,风景秀丽的桃园村上下老老少少无不面黄肌瘦,三天两头亦有饿死人的噩耗传来,这一切,作为一村之长的老陈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

人命大于天!经请示公社,在顶着巨大政治压力的情况下,他带着一班后生打开了集体库房,今天拿点棒子,明天拿点山芋,用来给急需的人家救急。对于不幸离世的逝者,也极为尊重,全部由村里提供薄棺一副,解决了各家葬不起的难题。

一九六六年,我的爷爷因病丢下一家老小撒手而去,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我的奶奶急得直跺脚。老村长知道后,忙前忙后的奔波不停,废寝忘食的帮操办着丧事。没有吃的,他着人从生产队社房里拿来半口袋山芋、一小袋黄豆,煮熟了应急;没有棺木,他亲自带人到庄东边的小河边,伐棵大集体的大柳树,并找来木匠打了副棺材。据我奶奶说,我爷爷能送下地,幸亏了老村长帮忙。

那段特殊的岁月,在思想的蛊惑下,在热血的冲动下,人心惶惶,革命小将终日忙于串联,各种各样的造反派、保皇派组织如走马灯般,“你方唱罢我登场”,村民无心生产,家家缺吃少穿。当庄子上造反派小头头麻三奶奶派人到我家鼓动我大伯、我爸去揪斗老村长时,被我奶奶狠狠的骂了回去。据我妈讲,从那会儿起,我奶奶跟麻三奶奶就结下了梁子,我奶奶虽然白丁,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更气不过的是,麻三奶奶家也没少受过老村长的恩惠,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还昧着良心批斗人家。

那时节,因为闹革命,很多人都串联去了,农村十田九荒,时不时有附近的流民来村里乞讨,只要饭不要钱。惟独桃园村没听说有谁出去乞讨过。“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份骨气也全赖着老村长的言传身教。再后来,老村长带着村里安分守已未去串联的人发展生产,向村里的土地要粮食。每天上工的钟声敲响后,他总是第一个扛着农具下地,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渐渐的村里农业生产也搞了上去,村民的温饱得到了解决。农忙之余,老村长还组织村民烤烟叶,想方设法为村集体增加些收入。

再后来,老村长年纪大了,退休后也还一如既往的发挥着余热。因为他德高望重,村民间互相起了争执,有了矛盾,他总第一时间赶去调解,而且一调一个准。茶余饭后的大部分时间,白天,他会端只板凳,坐在门口看村道上人来人往;夜晚,他会提盏马灯,走村串巷保桃园村平平安安。

他与人和善,脸上总洋溢着纯朴的笑容,这份笑容并且一直保持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记得老村长走的那天,也是个春天,下着雨,雨特别大,好似整个桃园村都在哭泣!

【作者简介】刘洪建,1981年出生,江苏淮阴人。初中就读于淮阴县码头中学。后毕业于四川省质量技术监督学校(今西华大学技术监督学院)。在校期间,酷爱文学,热衷笔谈,时有佳作,刊于校报。现任王营镇西坝社区党委副书记,从事社区工作之余,亦不忘攻读。曾获得2008年淮安市“社区论坛”征文比赛二等奖;曾在《淮阴报》等报刊上发表作品若干。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