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屋后似吾家
文/赵米英
去年暑假，弟弟一家为了接送孩子上学就搬家到了镇上，妈妈也随之来到镇上生活。老家就空了下来，这几次回家都是回镇子上的新家，而不是我的老家。
老家承载我太多的回忆，我想念我的老家了。不知不觉我走出了弟弟家的那栋楼，走进了不知名的巷子里，那多像我的家啊。
红漆的铁门，门口砌好的石墩，石墩旁应该有花啊，那是我喜欢的指甲花，它不矫情，不张扬，需求少，好养活。这样的季节最适合包指甲了，吃了晚饭，伙伴们便来找我了，我们悄悄揪下指甲花，再摘上几片扁豆叶，准备好明矾和线头。先把指甲花和上明矾放在碗碴里捣碎了，我和伙伴们相互涂在十个指甲上，再用扁豆叶绑好，线头捆上，一夜睡去，早晨起来，指甲就变了色。有的指甲泛着黄，那是花放少了，有的指甲红通通的，那是捆的结实，花汁浸润的充分，还有的指甲压根就没有色彩，那是睡觉不老实，早早把扁豆叶揉搓掉了……女孩子的爱美之心真是与生俱来啊。
这房前应该有君子兰的，那种开蓝色的花，如同蓝色的蝴蝶一样，也特别好养活，只要掰下一株插在泥土里，准能落地生根，并越长越多，只因名字好听，蓝色的君子，老家的房前屋后免不了看到它的身影。人们朴素的价值观和道德约束都浸染在这一花一草里了。
这房前还应该有麻风菜花呀，这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花，只要一段茎，一片叶，都能落地生根，繁衍生息，而且不忘记它的使命，自生自长，努力绽放，这不正像我们朴实的农村人吗？乐观自信，努力奋进，其貌不扬却也踏实勤恳。
这房前不应该有辣椒和小葱吗？这可是我们北方人做菜时不可或缺的调味品啊，那青翠的小葱，在暑天里奋力生长。而那辣椒，有的沉甸甸掩藏在叶子底下，谦卑不张扬；有的则长在叶子上面朝天长，那叫望天椒。它个头不大，却其辣无比，充满了个性。有葱有辣椒的地方就充满了烟火气息，尘世烟尘，柴米油盐酱醋茶，也许这才是生活的本色。
不知不觉逛到了一户爬满了凌霄花的门前，花开的如此灿烂，如此丰满，充满激情，无私无畏毫无保留。我原是不认识这花的，是在高中课本里读到了舒婷的《致橡树》这首诗，“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句话一直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总觉得凌霄花就是攀附权贵的化身，后来查了资料才知，凌霄花的花语是“敬佩、声誉”，传说财主女儿到了出嫁年龄爱上了家中长工，两人海誓山盟，财主知道后很生气，把长工被毒打后死亡，女儿得知后扑到坟前，撞死在柳树上，渐渐藤上开满了鲜花。为纪念凌霄姑娘，将这种花命名为“凌霄花”。怪不得花开如此绚烂，因为她爱的热烈而真诚。
我又看到了一户人家门前的一株桃树，“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是崔护借水的那个姑娘家吗？是演绎一段传奇的门庭吗？也许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只看到密实的桃叶和瘦弱的枝干，不见灿烂的桃花。记得小学时候，我们周日约好去同学家，韩颖说，我们家门口有两株桃树，一头牛，很好找的。我接着说，我们家更好找，那就是四棵梧桐树，很显然桃树和梧桐都成了我们家的标志了。
想念院边的那四棵梧桐树了，它生长在院子的四角，春日里，它展开喇叭一样的紫色花朵，一串串的，像紫色梦幻般的风铃，在春风中奏响着属于它的乐曲；夏季里它总是张开巴掌大的叶片，挡住炎炎烈日送来阴凉；秋天它的叶片变黄，纷纷凋零，在风雨的摧残下，片片飞落地上，活像一只只蹁跹的黄蝴蝶；冬日里，它是贴春联最好的所在，什么“出门见喜”了，“出入平安”了，都糊满了它的树干，我们姐弟四人还在树干上刻下记号，每年比一比，看谁长得快。不仅如此，梧桐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在树下玩耍，奶奶在树下讲故事，我们全家在树下剥玉米……可是在奶奶去世后的那年秋风乍凉的日子里，我离开家门外出求学，爸爸也卖掉了这四棵梧桐树，那买树人砍掉的哪里是树啊，那分明是我的成长的记忆，我对家的深深的依恋啊。
不知不觉游逛到一户人家，只见一位老人坐在过道里的椅子上，手摇着蒲扇，脸上皱纹沟壑一般，眼睛深陷下去，眼神漠然的望着远方。我默默的注视着她，她全然不顾我的眼神，面无表情，也无欢喜，也无失望，只是那样木然的坐着。是孤独惯了吗？还是耳朵失聪了呢？还是参悟后的一种透彻呢？
我想到了我的奶奶，她也喜欢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摇着扇子，微笑等我。就像当年我考上高中，是她接到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坐在石墩旁，满脸欣喜的告诉扛着锄头从田里回家的我。那情景仿佛在眼前，一晃却依旧走过了将近两个十年。
我的眼神迷离了，只剩下了明晃晃的阳光。阳光刺眼，洒向大地的仿佛利刃，浑身火辣辣的疼，一阵风吹来，没有凉意却似热浪一般。
记得学习莫怀戚老师的那篇散文《散步》中有一句，“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那句话代表美好的生活，代表家的方向。我一直读不明白，因为我的家旁不会种桑树的，“桑”与“丧”同音，谁愿意把这个带进家里呢？我现在终于明白，桑树菜花鱼塘，那是南方特有的风景，特有的家的标志。而这才是我们老家的房前屋后，这里有花，有树，有草，有葱，有辣椒，还有摇蒲扇的奶奶。
作者简介：赵米英：来自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吴集镇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