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霞丨一世椿香
清明前的一场微雨,湿润了空气,俊了柳眉杏眼,梨花带雨,醒了树芽,醉了山峦,我的思绪亦若蝴蝶,翩翩飞。
俗话说:要要暖,等到椿菜大似碗。春分前后,天气乍暖还寒,花等不及了,香椿芽儿却一点儿不着急,慢悠悠红着脸,羞涩地不肯出来玩,枝头还光溜溜地,似乎是在等着与雨的约会,酝酿着一场春风荡漾的爱情。
等待暖阳的日子,我的心已飞回记忆里的老家。清明时节,院里的香椿树已发出了红红的嫩芽,顶冠带缨,风情万种,春意盎然。这时候,猴急的,要数我们家的几兄妹,眼巴巴地望着香椿树,吧嗒吧嗒地咽口水。母亲一声令下,哧溜哧溜爬上老椿村,扳下香椿芽,母亲做美味的系列模式就开启了,我们的味蕾就有了繁忙的工作,美食享受进行中……
香椿芽煎鸡蛋是经典搭配。母亲做的椿芽儿煎鸡蛋味道独特,清鲜香无与伦比。她选材十分挑剔,只选红椿树两寸左右的嫩芽和红鲜的肥嘟嘟的软茎,洗净,切碎沫状备用,关键调味的是小香葱或春韭,一定是自家屋后小菜园里新采的,用农家肥喂得肥实鲜嫩水灵。这些小清新再配上刚从鸡屁股下摸出的柴鸡儿蛋,颜色鲜明,看着都可好吃。蛋清与蛋黄搅拌时,筷子和碗亲密碰撞,那声音清脆富有节奏,妙美如音乐!这一切备齐,锅台上大铁锅也严待以待,烧火的老爹一手不紧不慢地拉着风箱,一手殷勤地往灶里填着柴火,平日里严厉的眼神,这时也化作和风细雨,滋润着二哥,三哥和四哥,二姐和老幺!老灶火里空气祥和而温暖,试着想敲碗弄出点动静的犟三哥,也顺从地排着队。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锅铲清脆地撞击锅底,金黄中透着暗绿的香椿芽炒鸡蛋新鲜出炉,一人二铲!母亲烙的烙糢,一沓儿仨儿,一沓儿俩儿,雪片似的飞了!蹲在墙根的,坐石头门墩上的,骑拉着马扎儿的,爬到树杈儿上也能逍遥享美味!
岁月风干了老椿树的皴皮,老椿树依然倔强地撑起一片荫凉,呵护着哥哥姐姐们及幺妹子,每一片叶里,都蕴藏着岁月的味道,成为抹不掉的丝丝乡愁。
无边丝雨细如愁,这思念的味道里。香椿芽是时令鲜菜,怎么才能让它久长地留香于我们的唇齿间?什么时候想吃它了,顺手就能拈来?母亲是腌菜的能手,把香椿芽洗净,晾干,撒上盐末,轻轻揉搓,椿芽搓得软软的,蔫了,放一夜,看精神着的,就再补点盐,揉揉。盖上盖儿,放上五七天,鲜香油润的腌椿菜就大功告成了,捏一撮放嘴里咂咂,满口咸香;卷烙馍,夹火烧,咯嘣咯嘣的香。母亲分出来一些,阴凉处风干,制作凉粉,凉拌面的饵料就又有了!我永远忘不了母亲亲手打的红薯粉凉粉。母亲最喜欢在夏日的前半晌做准备工作,晌午一大盆墩厚黑亮的凉粉晾成。当然,调凉粉的主料就是干咸香椿芽儿:用开水一烫,顿时香气四溢,加点醋,滴点小磨油,简单而美味的调料就搞定了!吃上滑溜清爽的凉粉,飘香的夏就来了,简单的满足感,让我们的岁月悠长而美满!
秋挑着果实姗姗而来,毋亲的日程里也在安排着一件大事——去十一爷家里捣香椿叶儿。十一爷家里有大石头凿成的大石臼。母亲用簸箕盛了炒焦的黄豆,去皮切成杏儿大小的大芥鱼儿,青辣椒,洗净晾干捋了筋儿的香椿叶,我跟过母亲去看热闹,看母亲把它们一起倒入大石臼里,撒上几大把盐,用石杵捣烂。这活老费劲了,母亲一上一下,双手不停地提起放下,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大半天下来,捣出一大面盆香椿叶菜泥儿,母亲把它精心地装入瓦筒罐,这样一冬的下饭菜就妥妥的了!我就是背着一灌头瓶又一罐头瓶的香椿泥儿,上初中上高中。不知道这里面倾注了老椿树多少精华与深情,从春走到秋,岁月不语,每一口馨香里,都注满呵护与希冀!
老椿树瞅着我长大,护着我走出小山沟,目送我变成新娘。爹娘要给我打嫁妆。爹狠了几天心,才决定出了老椿树,风干,解板,最后请木工师傅做了一架大柜子。它随我东奔西走,有了他的守护,我的幸福绵长而温暖,有了他的陪伴,我的每一步走得踏实而有力。
有一种爱,悄然无声,似小溪潺潺,永远流淌在我的生命里;有一种爱,默默无语,像父母关爱的眼神,久久地陪伴在我的身边。风吹它不走样儿,雨洒它不褪色儿,它是温暖的港湾,它是栖息心灵的乐土。老椿树就好像是父母,也像是我的亲人!倾尽一生,情满盈盈!
作 者 简 介
冯二霞,女,中学语文教师,追求诗意的文字生活,我把微笑与爱化作阳光雨露,花团锦簇是我的得意,路边的狗尾巴草仍是我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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