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向辉丨除夕记忆(散文)

除夕,意味着岁末,时值年尾的最后一个晚上,第二天睁开眼睛,就是新的一年了。

记忆中的除夕还是停留在儿时的记忆中。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贫穷而简单的生活。除夕夜里,吃过一年里也不多见的饺子,全家人围坐在火炉旁,没有电灯,也没有其他的娱乐项目。奶奶抓来几把花生一个个地摆在火炉的铁皮圈上面,慢慢地烘烤,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翻看着,奶奶笑着轻声地说,还不熟呢!大人们说着话,不时传出来笑语声。等黑夜里的小屋里飘起了花生的香味,姑姑就一一剥开外壳,递给我和弟弟。带着余热,我和弟弟就把花生仁放进了口中,不等全部嚼碎,花生的香味就弥布开来,幸福就开始在大家的脸上展现出来。

除夕守岁是要熬夜的,奶奶说,第二天谁起得早,谁就有福,问母亲,她也笑着说是。我和弟弟不想脱衣睡去了,坐在竹凳子上,把脚放进找来的纸盒子里,里面塞进破旧衣物保暖。大人们还在不紧不慢地在说话,是啊,忙碌了一年了,也该放松一下了。我们俩却顶不住瞌睡了,迷迷糊糊中,母亲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脱去粗布的棉袄,放进暖和的被窝里。

还在睡梦中,就被稀疏的鞭炮声惊醒了,母亲兴奋地喊着我们,起来了,过年了!母亲给我们穿上衣服,我和弟弟揉着朦胧的睡眼走到院子里,奶奶和姑姑都已在灶房忙活了。叔叔把一挂一人多高的鞭炮垂在小树的枝丫上,放了啊!听到叔叔的招呼声,不等点炮,我和弟弟就赶紧捂住了耳朵躲得远远的,只把头露出灶房的门口。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过,不等烟雾散去,我俩就去捡拾没有响的鞭炮,塞进口袋里。伙伴们有的也来了,相互传说着谁家还没放鞭炮呢,就跟着一起去那家等了。

又过了几年,村里有的家有了黑白电视,这家一定是在县里上班的。看电视,成了农村饭后的最重要的活动。除夕来了,小孩们匆匆吃了饭,就跑去看了,大人们收拾好灶房准备好新年的饭菜也就跟着去了。主人满脸堆笑着招呼着乡亲们,不大的屋子里挤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小孩们都坐在前几排的地上,女人们搬着凳子坐在中间,男人们都站在后面,来晚的只有踮起脚尖,在头与头中间的缝隙中躲闪着看着电视屏幕,不时地露出憨笑声。夜深了,乡亲们也不愿离开,主人家里的人就是再瞌睡,也从不催促大家,直到看电视的乡亲们都走完了,才开始收拾满地的瓜子皮和香烟头。

后来,我们离开了老家,来到了城里,生活一天也一天地好了起来,八十年代才有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我和弟弟妹妹有了更多的快乐,看春晚成了除夕的最主要的内容。父亲母亲熬不到新年钟声的敲响就去睡了,他们太累了,还要早早起来准备新年的第一顿饭——饺子。

在父亲和母亲的拉扯下,我在慢慢长大了,再苦难的日子,他们给我的全是满满的爱和长辈们对生活的尊敬。

我上班的第一个除夕,印象最深刻,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因为无法忘怀,始终烙刻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想到是上班的第一个除夕是在岗位上度过的。我技校学的是计算机操作,却被分到看皮带——这样一个不需要任何技能的岗位上,内心很失落,情绪悲观到极点。那个除夕,我上四点班。接完班,我低着头忧伤地坐在交接班室里冰硬的长凳上。这时,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低声地哭泣声,一名女工在流泪,旁边几个女工在劝着她。原来她的儿子发高烧,还在医院打吊针,为了不影响工作,她是含着泪从医院直接来厂里上班的……

在四处透着寒风和雪花的岗位上,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和这名女工的差距。下班了,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一路上,迎新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还在想着那名女工的事。回到家里,融融一堂,满屋的欢笑声,我无心关切电视上春晚的精彩,双手撑着头独自在书桌上沉思。终于按捺不住心情,鼓足勇气拿起了笔。等我写完《爆竹声声除旧岁,一线职工迎新春》的这篇文章,已是新年的早上三四点钟了,外面的鞭炮声早已停歇,新春的第一个早晨也马上到来了。

多少年过去了,从无忧无虑的童年到过中年的满目沧桑,除夕带给我的是欢乐,也给我带来了些许的冷静。随着岁月的消逝,曾经的时光还不断地涌现在我的脑海里。物是人非,自己也慢慢地变得成熟和市侩起来,闭上眼,有时也还会泪流满面,是感动,还是怀念岁月的温暖和多情,还是多多少少的遗憾在里面。

除夕夜里,满是对新年的憧憬,就像是遥远记忆里儿时的那样。相信不负生活里的每一天,多年以后的日子里,心里仍会想起,慢慢地细细品味享受生活赏赐给我的所有欢笑和泪水。

2019.02.06

作者简介:


鲁向辉,男,1971年出生,河南省平顶山市人,爱好写作,新媒体《行参菩提》十大金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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