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喜 欢 这 场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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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场雪，它飘落的是诗笺，让人遐思。

雪花总是从不为人知的静谧夜晚来到人间。清晨，我拉开蓝色窗帘，望着灰暗色的天空，飘着鹅毛般的、粉团状的、柳叶般的六角雪花，让劳累了春夏秋三个季节的大地覆盖上厚厚的棉被，舒适地休整上一个冬天。“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元代·吴澄）维妙维俏，令人陶醉。那雪花，轻薄而不颠狂，渺小而不自卑。无论飞舞在灯红酒绿的城市，还是飘荡在枯草凋花的原野，不择贫瘠，不择丰腴，融入其中，一视同仁装点一片银色的世界。

我倚在窗前，静静地看那朵朵雪花像一页页诗笺飘荡大地：“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唐·宋之问）；”“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宋·黄庚）。”看院内“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唐·韩愈）；”北边那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银条儿；中间院墙内两棵柏树上，托着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犹如一朵朵棉花。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摇晃，抖落雪球。望着望着，我心中又浮现着唐代诗人高骈的“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度琼枝”诗句，平易而又深刻，细腻而又真实。放眼远眺北边的大别山时，又自然而然地想起清代诗人骆绮兰的诗句“莫怪世人容易老，青山也有白头时，”意境幽默，令人深思。

雪花是晶莹的天使，也是天公的神匠，给大地雕塑出千姿百态的动物：北周庾信的“还如驱玉马，暂似猎银獐”；这“玉马”、“银獐”就是各种形态的动物，想象奇特，比喻生动。宋代张元营造的动物，栩栩如生：“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空飞”，诗风新鲜活泼，凝炼而又自由。清人袁枚的“窗外乱飞蝴蝶影，客来多带鹭鸶容”，比喻别开生面，雅致有趣。伟人毛泽东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气魄更为非凡，给人以鼓励和鞭策的力量。

雪花还飘着神奇的哲学：它可以把大地的创口敷平，也可以涤除污浊以圣洁；也让黑变成白，遮住丑陋与卑鄙。雪可以让大地松土，肥沃田地，杀灭虫害，瑞雪兆丰年。没有雪，我们就少了许多美丽风景；没有雪，我们就缺失很多记忆……雪花虽然轻盈，其实它也有重量，压断树竹，压塌房屋，阻塞桥梁道路，给人间带来灾难。

有了雪，我们也拥有许多可供玩味的文学作品，表达气象万千的文人境界。文人们触景生景，寄托情怀：或隐喻壮志，或抒发情怀，或启迪智慧，或感悟人生。我喜欢杜甫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两句诗，写极雪静态之美，真是妙笔生花，从容地把雪意人生表达出一种圣殿般的遥望，让人心胸开拓，激情万里。高适的《别董大》：“千里黄云白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雪中别友，情深意远。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脍炙人口，意境深邃，凸显出生命的坚强。“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昭示着生命不屈和高远。雪花，在浪漫中有寒意，在潇洒中有伟岸。

这场久违的大雪终于如期而至。天地间除了雪花还是雪花，触肤的冰爽，如玉的清凉，让人不觉得寒冷。

作者  :胡越，笔名河边柳、荆芥，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发表散文随笔80余万字，格律诗词300余首。诗文入选多种选本。作品《一个村庄的记忆》获“华夏情”一等奖；《黄州访古》获《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出版散文集《河道弯弯》和续集《细流涓涓》《晚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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