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无事,不如看电影吧
没有想到2020年的第一个月如此漫长,如此不安。
在读的小说里这样写:
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他想,一月是个奇异的月份,在两个不同坐标的年节之间,时间被压制了,时间无法流动,一切显得毫无希望,一切都在煎熬,爱情会失效,梦会比清醒更清醒,而杀人一定会成为悬案。
(出自路内1月的新书《雾行者》)
心里不安,无法做事,不如看电影吧。
一月,观影小组看了三部去年的电影。它们在各大电影节展映,也获得了一些奖项。
电影讲述一群十几岁的游击队员看守一名美国人质的故事。
少男少女在严酷的自然条件下生活,受一位侏儒身材的首领指挥。他们远离人群,与同伴和人质朝夕相处。日常训练残酷,生活单调。人质想方设法逃脱,首领还在与美国方面谈判。少年们趁首领不在时,自顾自寻找刺激。性爱。围着篝火舞蹈。打斗。他们越来越像一群野性十足的猴子。行动缺少思考而凭本能,暴力,冷酷,残忍。
但他们中间终究还有在思考、想寻得不同道路的人。无法阻止惨烈发生的小队长选择了自杀。用链子锁住人质的男孩感到懊恼,他在思想挣扎后选择了逃离。大部分人继续留在丛林,效忠新的小队长,也跟随他去杀死背叛的逃离者。
在动荡环境、禁锢思想中成长的人不明白何为真正的自由和尊严,也无法用人道去对待自己和他人。
被戴上链子的一刻,女人质嘶吼如兽。自发达的文明世界走来的她不能接受自由剥夺之后连最后的尊严都不给她。她追求自由,尊严,美。即使被囚禁,她仍拒绝被窥探,她尽力护住自己那方小天地。她独自舞蹈。身体被囚禁灵魂仍可舞蹈。把被赎的渺茫和内心的绝望宣泄在身体的舞动中。她戴着锁链游泳,灵魂获得一刻自由。
女人试图用石头砍断锁链时放声痛哭。她杀死了看守她的女孩。女孩端着枪,是无情的看守,虽然她的双眼透露着她对女人质身上美感的崇拜。
如何意识到所接受的规训,并且思考它们是否合乎人性?如何砍断那些不合的规训的捆绑,获得心灵的自由?
觉醒。做出选择。必然要牺牲些什么的。
《小小乔》画面干净,没有赘物,色彩明丽。这和电影中的植物培育实验室十分相似:无菌的,洁净的,人工的,看似完美无可挑剔的。女主角爱丽丝的造型也贴合这样的描述:没有侵略性的美丽,平静柔和——爱丽丝这个乖巧的名字再适合不过。
然而,人工真的可以塑造一切吗?
爱丽丝与丈夫离婚。两人在生活理念上截然不同。爱丽丝在植物培育实验室工作,与青春期的儿子同住便利的市区。丈夫住在郊外的独栋房子。
怎么说呢,他住在野外。爱丽丝如此谈起丈夫。
城市化与自然派。不同的生活理念决定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爱丽丝工作繁忙,她几乎不做饭,也不怎么会做饭。她和儿子以外卖为食,即使家里来了客人也是点外卖。简单便利,但缺少情感和温度——当然,外卖没有油烟。家里洁净,仿佛另一个实验室。
丈夫深居简出,休息日垂钓,从大自然获得食材。
习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又怎能生活到一起呢?
儿子不太愿意和父亲相处。他,很不一样,和你很不一样。他对母亲说。
爱丽丝没有附和儿子,她说服儿子与丈夫度周末:爸爸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爱丽丝以成熟的方式处理儿子和丈夫的关系。她尊重丈夫的想法,不因为两人的分歧而诋毁。她也不争夺儿子的情感。——是成熟而理智的成年人。
丈夫在一次送儿子回市区时,和爱丽丝说起了儿子的变化。爱丽丝不清楚是她培育植物的花粉影响了儿子的情感还是青春期带来的冲击。
真实生活像是未知的路途,爱丽丝莫名恐惧。即使在熟悉的家里,她还是充满警惕,脚步试探地从一个房间走入另一个房间。她不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她也不能确定是否能应对突发的事情。
实验室不同。她在实验室轻松自如。培育种子,照管植株,工作上她信心满满。培育的植物是设计好的基因,它们会循着既定轨迹生长。爱丽丝也明白它们需要怎样的营养,适应如何的温度。但儿子不同,儿子是活生生的人,他远比植物复杂得多。
爱丽丝定期去见心理医生。她讲述工作,私人生活,自己的困扰。心理医生看得出爱丽丝心理的症结,但出于某种原因,她并没有道破,只是一点点的交谈,提问,直到爱丽丝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并做出改变。
爱丽丝最终同意了儿子与丈夫同住的提议。她没有了牵挂,投身在工作中。她接受同事的追求,主动张开了怀抱。然而,家中空荡荡的,儿子已经不在。只有那株她培育的植物,无声地和她道晚安。
电影笼罩在淡淡的恐怖氛围中。人物心理的曲折幽微,植物花粉的特别作用,人物的各种举动,这些看得到的表面背后究竟有什么无法道出的话语?各种联想使人恐怖。电影配乐使用了日本传统乐器的演奏。东瀛音乐,西洋人物画面,乍一看是不调和,是两种文化的撕扯。结合人物心理再看,却是韵致上的某种贴切表达。
电影的故事发生在法国一所贵族女子学校。海地地震的幸存女孩是白人女孩占多数的学校里的特别面孔。一个机会让这个黑皮肤的女孩走进了几个白人女孩的小团体。她们了解了海地女孩的身世,对女孩姨妈的祭司身份充满好奇。
这所学校秉承拿破仑设想的“培养信徒,而非理性论者”理念。学校的女孩们都有特殊身份,她们都是法国荣誉军团勋章获得者的后代。海地女孩的母亲,曾因为反抗独裁统治者获得过这一勋章。然而对女孩来说,法国是她的异文化,海地才是她的本族文化。
电影的另一条线讲述1960年代的海地故事。女孩的外公受到巫术诅咒死去,成为在甘蔗园工作的“僵尸”。多年后,外公重获新生。
在历史上,海地有一百多年被法国殖民的经历。当时人们所遭遇的,正如女孩外公一样,被残忍对待,终日劳作。
也许电影正是借助“僵尸”的概念,来反映那一百多年间人们的生存状态:虽然活着,却完全没有自主权,仿佛已经死去。
女孩的姨妈和母亲都是“僵尸”的后裔。她们的生命中必然会留下“僵尸”的痕迹。那片被殖民过的土地,如今依然贫穷的一片土地,他们努力地保存、延续他们的本族文化。对女孩的白人朋友们来说,她们对海地充满猎奇心。对出生、成长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来说,过往的痛楚和今天的贫穷却是实在的生活。
电影的高潮是两场同时进行的仪式。一场是海地的亲人们为外公举行的记念礼。另一场在法国,女祭司为贵族学校白人女孩召唤同她分手的男友的灵魂。
为着特别生命的记念和出于私己的妄念。
仪式交叠,灵魂仿佛同频共振。过往同现在,仿佛缩小在同一时空。
库斯图里卡自导自演的电影。他出生在南斯拉夫的萨拉热窝。一个不存在了的国家。“你不曾失去过祖国”,他在采访中说。
失去祖国的经历刻在他的生命里,也出现在他的电影里。
这部电影分为三段。战争前恬美的乡村。战争来临,他和恋人一路逃亡。恋人在战争中死去,他守住情感,孤独终老。
莫妮卡·贝鲁奇出演他的恋人。岁月逝去,莫妮卡已见衰老,仍旧很美。
电影唤醒女性独立,追求个人幸福。
重男轻女,丈夫独断专行,家庭暴力,这些社会现状跟国内很像。
女性需要获得鼓励和勇气,去勇敢建立自己的生活。
女孩很幸运。母亲为她遮挡了一部分拳打脚踢,给出她能提供的条件和空间。
母亲也很幸运。女儿的独立给了她走出不幸婚姻的帮助。
是女性的互助,是弱势群体的互助。
故事整体是感人的。但多了人为设计的精巧。现实要比故事中残酷得多。另外,母亲的转变太突然,太戏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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