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君(四川)
注:现代钢琴共有88个键,其中白键52个,黑键36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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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子君, 四川富顺人,生于1967年7月,现居成都龙泉驿。作品散见于《诗刊》《北京文学》《四川文学》《星星》《诗歌报》等100多家报刊并多次获奖。诗作入选《中国年度最佳诗歌》《中国新诗排行榜》等30余种选本。著有诗集《灵魂空间》《身体里的故乡》等。
印子君诗歌有一种浅白中见深意、无径处遇大道的张弛与豁然。他总能在诗人童真天性出入词语的自然禅生历险中,收获大拙朴与大智巧的混为一谈并开枝散叶。——这是我写的、印在印子君新诗集《身体里的故乡》(四川文艺出版社2018年10月)封底上的荐评语。换言之,它是我对《身体里的故乡》的一个总体评价。写诗怎么写,没有定规,没有王法。如果只把诗的写法分成巧写与硬写两类的话,我认为也是成立的。巧写可以写出好诗,硬写也可以写出好诗。印子君的大部分诗,包括《今夜,我带你去丹麦》,当属走巧的一类。胡冬《我想乘上一艘慢船到巴黎去》则属于硬写一类。其实,虽则是不同的写作招式,我还是有理由认为,印子君这首坐火车去丹麦诗,与胡冬乘慢船去巴黎诗,有一种互文关系。丹麦,按说是与我们的生活空间两不搭界的地方,囿于种种本因,我们很难想到坐火车去一趟远在地球西边的丹麦。但是,诗人不理这个茬。诗人说,我们可以去的。诗人又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只有今夜”才可以去,“只有今夜”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绝决、极端、偏执,这就是诗一一就是这首诗拋出的专钓你的饵。你只能上钩。上钩了,你还觉得上得蛮舒服,因为沿圣诞老人、雪和安徒生童话这条逻辑线路,你的确可以去一趟丹麦。整个诗,都是印子君使巧劲、用奇思布下的局。有了这个局的设计规划,再用诗的叙述语言落地坐实,诗就成了。诗就是做不可能的事,变不可能为可能。诗后落上日期再正常不过,但对这样的一首猜谜似的诗来说,不落“12月25日夜”这个日期,谜底埋得更深。总而概之,《今夜,我带你去丹麦》有一种急智的美学逻辑,和开阔的童话想象,让诗歌这种在不可能中求可能的艺术获得了明亮而欢悦的展形。《身体里的故乡》系印子君诗歌生涯中二十年作品选,分为“锦瑟”、“琴瑟”、“心瑟”、“目瑟”、“年瑟”五辑,收入二百三十二首诗作。除了完成于2014年的《今夜,我带你去丹麦》,我还喜欢甚至更喜欢印子君早期的《我眼里的夜色被你叫醒》《镜》《一棵松树与一只松鼠》等一类作品——这类作品有一种未被网络尤其微言污染、骚扰的宁静、深沉和对至难诗艺的层层叩访与抽丝剥茧。诗歌需要急智,不需要急成。就文字中显出的智识而言,诗人要么是有着疯子皮囊的天才,要么是有着稚童皮囊的傻蛋,中间地带不属于诗人。两极呈现出的极端诗象,按说是相背的,远异的,有天壤之别,但事实非但不是这样,还正好相反。就是说,朝两个极端写出的诗,恰恰有着同一向度。要弄清、醒悟这个道理,读读印子君的近作《石经寺遇雪》就可以了。你可以说它是天才的高深偈语,也可以说它是小屁孩儿的天真独喃。但这就是诗,就是好诗。小童心中窝藏的大拙朴,是印子君诗写创胜的不二杀手锏。“龙泉山把一座古寺/藏得这么深,也被雪找到了。我跨进大院”,这个属于创意设定。设定完成后,随着几个含有双关意味的文化语汇——“皈依佛门”“招人喜欢”“投错了庙”——的渐进与转折,诗也就趋于完成了。如果去掉最后两句“在神面前,我必须承认/自己六根不净”,让“投错了庙”成为结语,这首诗会更干净、空灵和余味无穷,个见。诗歌可以不总结,不下结论,不把一条路走到尽头。印子君是位低调、纯粹、被诗界低估的诗人,其诗格的高,远远胜于他的名气——他一直被他的诗带着在走,正像一位沉默的父亲带着自己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在走。印子君是富顺人,富顺是才子之乡。印子君无愧于印子君的故乡——这位生于一九六七年夏天的稚童的身体里,空空如也,全是故乡。最后再来说说他用于书名的一首诗《身体里的故乡》。指认故乡的方式很多,印子君用的是体认。他避开了大词、颂词和形而上之思,直接让故乡在掌纹、头发和左右手的内移中,附着并向读者溢出一个还乡者身体的气息。把故乡锁进身体,一个人秘密而极致地爱着,就这样。
凸凹,原名魏平。诗人、小说家、编剧。祖籍湖北孝感,1962年生于四川都江堰,在大巴山万源县生活、工作二十余年。当过设计员、规划员、编辑记者、公司经理、政府职员等。1980年代中期步入文坛,1998年加入中国作协。有小说见诸《中国作家》《北京文学》《长篇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等刊。出版有长篇小说《大三线》《甑子场》、诗歌《蚯蚓之舞》《桃果上的树》、散文随笔集《《花蕊中的古驿》《纹道》、批评札记《字篓里的词屑》等书二十余部。编剧有30集电视连续剧《滚滚血脉》等。现居成都东郊。
印子君诗集《身体里的故乡》,是他近20年诗歌作品选,清晰地反映出一个诗人的创作脉络、诗歌印迹和心路历程。无论在题材的拓展、风格的探索还是诗意的挖掘上,印子君都做出了可贵的努力和尝试,视野更加开阔、表达更加从容、把握更加准确、意蕴更加深邃,诗艺愈发纯熟,显示出自己的才华和实力,让人欣慰。——吉狄马加(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著名诗人)印子君写乡情、亲情的组诗曾让一些读者眼眶潮湿,喉头哽咽,但我更看重他的诸如《石经寺遇雪》《今夜,我带你去丹麦》《黄龙溪》和《兄弟》等作品。他以纯正的平民心态、草根情怀,与诗歌的这场热恋已持续了三十余年。因其诗风平实,守正持重,才在坎坷艰辛的写作路径上,深扎其根,自强其林,给凡俗的生存以诗意的照耀,在蜀中诗林中生机勃勃地茂盛着自己。我摘清人袁枚的咏《苔》前二句,改了后二句两粒字,为印子君画像:“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比米大,笑向牡丹开。”印子君的真诚、厚道和义气,或许正是契合了诗歌的个性,他的诗就是这个时期的一种觉醒,也是一种道德的坚守,《身体里的故乡》或可掸一掸那些弥漫的尘埃。这部诗集,跨越20年时空,是诗人印子君20年诗歌作品精华的集结,也是他20年“成都生活”的可喜收获,其作品的深度、广度和厚度均大大提升,早已今非昔比。印子君诗歌有一种浅白中见深意、无径处遇大道的张弛与豁然。他总能在诗人童真天性出入词语的自然禅生历险中,收获大拙朴与大智巧的混为一谈并开枝散叶。印子君凭借从容的笨拙,心甘情愿的安静,让爱与诗相互玉成,在尘埃之中,通过抱朴怀素的写作展示出了更加嵯峨的尊严。印子君的语言,以快取胜,瞬间的爆发力,穿透现实的迷雾,抵达诗意的核心。冷眼看世界,快刀斩乱麻,印子君近年的写作越来越随心所欲,举重若轻而又不失语言的含金量,游刃有余地处理复杂的题材,快意中有痛感,质朴中永葆一个优秀诗人的高贵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