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地瓜秧【原创 】
救命的地瓜秧【原创 】
五莲东南部的丘陵山区,是盛产地瓜的穷山之地。
也是我生于斯地,长于斯的童年摇篮。
光阴溯流,流到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农业学大寨期间,五莲的山岭多了曲曲弯弯摞叠的梯田。
这些梯田,都是父辈们一䦆头,一镐头,一锨一锨,肩扛肩挑,经过几个冬季的奋战,流过的汗水兑换赖以能种粮食的梯田。
这粮食,地瓜为主,黄豆、小米等等为辅。
春天,山岭的梯田经过一番耕、靶之后,起垄,就可以种窝地瓜。
窝地瓜其实就是把一个囫囵的地瓜埋到土了,浇水,掩埋后,过不时日,那个埋件土里的地瓜,就会生根发芽,葱茏地覆盖了原来的土地。
用锄头锄过的地瓜地,再过些日子,随着地瓜秧的慢慢长大,就会下炕,也叫拖秧。
地瓜秧越来越长,盘根错节,有的还会生根,所以,这个时期,要把四处横长的地瓜秧弯腰用手提一提,或者用一根专门翻地瓜秧杆子的木棒,用力地朝着那根地瓜秧往上挑起,以便挑断已经扎到土里的地瓜秧根,以防生根,结下粗粗的地瓜根,而影响了整墩地瓜的产量,而且这个时期,还要拔掉一些又生根发芽的青草。
这个时期的地瓜秧其实当了农家人一半的救命菜。
妇女们下地时,时不时地瞅着哪根地瓜秧的头能采,把采回家的地瓜秧,住灶膛里燃起柴草,在大锅内先烫烫,然后用笊篱捞起蒸发着浓浓地瓜秧气味的热气腾腾萎蔫的地瓜秧。
捞到凉水里浸泡后,用摸得锋利的刀,技术熟稔地在菜板上切碎,然后放进宽敞的水里,一遍一遍地淘洗,期望把浓重的地瓜秧的菜味淘去,可是,无论如何淘,淘多少遍,用极少黄豆做出来的满满地一大锅小豆腐,盛在碗里的便是黑灰色的带着黄豆香味的农家饭。
这样的饭,有的妇女做出来的,嚼在口里的却是涩涩的味道。
小时候,我常常陪伴母亲做这道饭,尽力帮母亲拿拿递递,印象是颇为深刻的。
记得,母亲总会尽力在水里淘了又淘,尽力多泡点黄豆,磨成散着浓郁的生豆汁香甜的豆腐糊,为此,母亲做的地瓜秧小豆腐,口味没有涩涩的味道。
结婚后,在吃地瓜秧的时刻,我想起母亲做的地瓜秧小豆腐的味道,自己学着做过,才知道,淘洗地瓜秧原来是如此的费时费力。
岁月的流痕带带不走地瓜秧小豆腐的味道,我更加怀念母亲的手艺了,母亲的温暖了。
对于地瓜秧,盘桓在脑海的还有关于奶奶的故事。
奶奶稍微有点儿文化,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听说奶奶的祖上开武馆,奶奶的爸爸会武术。奶奶的娘喜欢画画,奶奶也会画画。
那个年代,奶奶自然是裹脚的女人。
有一次,日本鬼子疯狂进村,能跑掉的人,快速地跑到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正在忙碌切地瓜秧的奶奶来不及躲避,依然神态自然地切她那堆地瓜秧。
日本鬼子来了,滴里哇啦地一顿问,奶奶听不懂说什么,只是摇头,然后,低头依然泰然自若地切地瓜秧。鬼子夺过奶奶手中的菜刀,用手摸摸刀刃,大概觉得刀不太锋利,又看看奶奶的手工活,滴里哇啦地抓起一把,放进嘴里一嚼,又很快吐了出了。
鬼子看到奶奶的那双小脚,本想举刀杀了奶奶。
可是,奶奶在一堆地瓜秧面前面色从容,鬼子只好放过奶奶,只把那把菜刀拿走了。事后,大爷们问奶奶,当时怕没怕?怕什么?怕也得被杀。
其实,奶奶切那么多的地瓜秧,是由于家里住着当年的八路军。当年,我家的老房子是一排六间屋连在一起。我不知道奶奶曾经坐在几乎用一个姿势切过多少堆地瓜秧,也不知道有多少八路军吃过奶奶用地瓜秧做的饭。不过,是奶奶遇事不惊救了她自己吧,或者说那一堆地瓜秧没有激起鬼子的杀机。
后来,随着梯田的增多,每到秋收时,满山满岭的地瓜与地瓜干,能用推车的,自然省下很多劳动力,减轻农人的重负,可是,不能用的,只能挑。
颤颤悠悠的挑担,晃晃荡荡的身影,晃悠在山间曲曲弯弯的山道上,给农人带来众多的体力劳动。
为解决运输带来了诸多的不便。于是,当地响应号召,在冬季出动壮劳力修盘山路,山岭的半山腰也多了蜿蜒的盘山路,那时有个口号叫:“三十华里围山转,五十华里一条线”。有了这样的道路,为地瓜与地瓜干的运输,减轻很多体力劳动,也缩短了运输的时间。
感恩父辈们当年的辛苦付出,为五莲的建设功不可没。也为当今的健身步道的重启,乡村旅游业的兴起,以及振兴乡村经济,起到了无可估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