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厘子 | 凉风吹拂的暑假【文学百花园首届全国大奖赛】（219）

作者简介

车厘子，浙江省杭州市人，自由职业者。兴趣广泛，热爱文学，旅行，摄影，音乐，诵读，花艺，正努力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日常最爱随心所欲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逗笑读者。有游记，散文，诗歌，小小说，闪小说等作品散见报刊，网络论坛及微信平台。偶有获奖。

凉风吹拂的暑假

又到炎炎暑日。

总是会在这个季节想起那些年的暑假，因为某个物件，影响了整个假期。比如，一台电扇与我，就是这样的。

我打小就喜欢夏天。长长的暑假里，可以天天换穿漂亮的花边小裙裙，可以喝到爸爸凉在井里的自制橘子汽水，更可以和十几个小伙伴撒开脚丫满操场疯跑。当然了，还可以每天痴睡到日上三竿。

那时，父母在江南的一所乡村中学任教，我们的家安在校园内一座解放前建的耶稣堂二楼。那是整个镇子最不同寻常的一幢房子。灰蓝色的砖墙，高大的圆拱门，暗红色的木窗棱。躺在竹榻上对着高高的屋顶，拼花的横梁，小小的我做了多少白日梦。

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却让我闲散的假期生活变化不小。

爸爸卖掉了家里唯一的车-----永久牌自行车，换回一台绿色的电风扇。那辆自行车，是爸爸的心爱之物。隔三差五擦得锃亮，搁脚平日里不舍得用脚踢都用手掰，前杠上安着一个白色的小藤椅上，那是我的宝座。休息天就载上我和妈妈满乡转悠。叮铃叮铃，在田野间的泥径上洒下一家人幸福的笑声。

那年月没有空调，电扇算是个稀奇物件儿。每一个夏夜，都是爸爸打着蒲扇哄我入睡。半夜热醒，只需脚丫子碰一下爸爸的胳膊。那鼾声如雷的人儿就立刻机械地摇起手里的芭蕉扇。绕是如此，我还是热得长出了一头黄脓痱子。爸爸因此下了狠心。

看着车子被人推走，我小小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可吹着阵阵凉风，吃着爸爸冰在井水里的西瓜，看到邻家的小朋友在院子里满头大汗地玩，我又觉得好像是值得的。

上小学后的第一个暑假开始。我正抛了书包准备疯玩，爸突然语重心长地来找我谈话：“天是热，可我们有电扇啊。努力一下，开学就读三年级去，这样15岁赶得上考少年科技大学。”于是，小伙伴们在窗外捉迷藏，我在电扇前做题；他们在操场上玩游戏，我在凉风中背课文；他们端上小板凳去看露天电影，我扁着嘴哭了。

那天晚上，我一道题也做不出，一个字都不想写，我用沉默抗拒着爸爸的法西斯。

爸爸说：“那你去学校门口，远远看一会儿，应该能听得出是什么电影。”

校门口有一个高坡。我爬上去满腹委屈地对着远处晒谷场上架起的大屏幕嚎啕大哭。隐隐的，屏幕上有人影晃动，好像还咿咿呀呀地唱着古装戏。我止了哭。那是老娘们儿看的，才不稀罕。

那台绿色的电风扇，终于因为超负荷运转而罢工了。爸爸把零件拆下，摊满了整张书桌。

“去吧，找小朋友玩会儿去。校外不许去，河边不许去。”

我撒丫子就跑。

尚未竣工的新教学楼后面，有一整排背阴的红砖垛子，特别凉快。这里可是伙伴们的天堂。他们用小木条在每堆砖外搭出个象征性的木门，用粉笔写上这是谁谁家。姓张的，会写：“张庐”，姓李的，题“李宅”，姓王的，那就是“王家大院”了。佘老师的两个女儿，咯咯笑着涂下“佘窝”。

已经没有我可以占领的地盘，不然就挂上个“车厢”之类的牌子。一家家地参观，是件极开心的事情。好容易有外来客，各家都极其热情地邀我入内用餐。厨子全天候场，随时开饭，想吃什么有什么。在砖上画只家禽，画小了算红烧麻雀，嘴画宽了那就清炖鸭子，画成了巨无霸，那就算请你吃天鹅肉了。附近的杂草，成了孩子们碗里的蔬菜。以至于暑假才过了两个礼拜，各家餐桌配道素菜，都要跑去校外河边采摘。

我托住砖碗，装模作样地狼吞虎咽，一旁的小伙伴齐齐露出艳羡的神情。爸修好电扇来喊我回家时，我正饭后擦着嘴一家家用洋片儿付饭钱。我们认真地换找头，去工地抓把细石抵数，还一颗颗数个没完。爸没有催我，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天回去，学习效率特别高，平时呆楞半天的题，不假思索就完成了。

这以后，爸爸允许我每天去玩一小时。

开学后，我顺利地坐进了高年级的教室。同学们都比我高一个头，除了体育不如他们，其他各科我都轻松过关。

又一个暑假开始，爸爸让我把电风扇的风叶擦得铮亮。我去学校图书馆借出一大叠平时没时间看的武打书，美不滋地在藤椅上斜躺着，打开第一页。爸走过来，拿走我手里的书，说：“这个暑假，我们再跳一级吧。反正有电扇，热，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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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百花园》、《小说大世界》联合总编室

                                  2017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