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 | 母亲的恩赐——蚊虫粽

作者简介

　陶华：杭州富阳稲香渔山人，幼时崇尚郁达夫先生，似岁喜欢交友，低调中不失个性，闲暇时爱好笔端行走。风雨人生，难忘军旅生涯，难舍战友兄弟情深，爱用文字与昔日战友分享快乐，娄有文字见于报端杂志和数字文学平台。　

母亲的恩赐——蚊虫粽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到了，眼前又浮现出孩童时代，母亲在端午节前忙碌的身影来。

我的故乡是在元代著名画家黄公望先生《富春山居图》卷首一一富春稻香渔山。端午节吃粽子，是故乡人思念屈原投江自尽而举行的传统习俗。

谁都知道，端午节期间，什么肉粽、豆沙粽、枣子粽、白米粽，只要你想吃的，就一定可以在我的故乡吃到。这不算什么，比起有些地方搞什么米香粽子节，当然还差了不少。

在粽子节展示的现场，各种各样类型不同的粽子满目皆是，可谓是应有尽有。华丽的包装和材料，以及设计者的风格理念均出乎人们的想象力之外，有一种接近令人咋舌的地步。

更有甚者，还会在展会现场进行观众免费品尝粽子大赛，获奖者颁发的奖品竟然是一大袋五花八门的粽子。

可在那个什么东西都要凭票购买的孩童时代，对我来说，那这是一种奢望，有白米粽吃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吃了五谷想六谷的想法。

母亲在山乡是出了名的，不仅心灵手巧，裁布缝衣制鞋，样样精通，还有一手裹粽子的绝活。

记得在端午节的前几天，母亲就上后山采来了裹粽子的棕子叶。那粽子叶扁平宽大，碧绿青翠，像是老天爷早己准备好似的，满山遍野都是青翠碧绿的粽子叶，就差你去采割好了。

这种所谓的粽子叶形状如竹叶，密生于阴暗的石头缝里，很矮，不足一尺来高。平时不裹粽子，只能割来喂羊，烧火嫌麻烦。因为一点就着，一烧就没了火星。

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尽管满山遍野都是粽子叶，但包裹粽子的米实在是少得可怜，真是可望不可及啊！

母亲真是心灵手巧，虽说那时家里很穷，但母亲总会变戏法似的，弄出好多种料理的包裹的粽子来。

母亲包裹粽子的式样也是与众不同，有狗头粽、虎头粽、斧头粽、元宝粽，式样有七八种之多。料理有糯米粽、高粱粽、大麦粽、赤豆粽、白米粽，可谓品种繁多。这不算什么，最令人叫绝的是：＂蚊虫粽＂，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所谓的＂蚊虫粽＂，其实就是母亲在给我们过端午节时展示的杰作。蚊虫粽的形状与大人的手指头差不多大小，细细瘦瘦的，样子如蚊虫一般。

母亲包裹蚊虫粽，不是给我们吃的，也不是给我们玩的，而是为了减少夏日蚊虫对我们的叮咬，专门做给蚊虫吃的。

母亲告诉我们，端午节到了，大家都开始张罗着过端午节。摘艾叶，挖菖蒲，买雄黄，裹粽子，家家户户都忙得不亦乐乎。端午节刚好处在五月天，正是蚊虫开始孽生出来叮咬人的时候。这个时候，裹几个粽子喂饱了蚊子，就可以减少蚊子对人叮咬的次数了。

母亲的话，孩童时代的我听了似懂非懂，蚊子怎么跟人一样馋猫，也要吃粽子，真是不可思议！

端午节的那一天，母亲会早早起来，将煮熟的蚊虫粽扎上细细红线，分别挂在我们睡觉的床上的蚊帐钩上。一般以三只蚊虫粽为一串，每只帐钩上挂吊两串。那蚊虫粽挂在蚊帐的钩上，远看犹如几只绑住手脚倒挂的大蚊虫，栩栩如生。近窥不像是粽子，倒有些像是一件艺术品，令人神往。

蚊虫粽的出现，延缓了我的睡眠时间。每天睡觉之前，我都会腾出时间来，用小手一一触摸那些个挂在蚊帐钩上的蚊虫粽，直到摸遍为止。有时候，还会把那些个蚊虫粽拿到鼻子前闻上一闻，吸上一口，然后才肯睡觉。

说实在的，好多时候，我真想一口一个把它们当零食吃了。妨于母亲在端午节前的那些告诫的话儿，那些个蚊虫粽始终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摘下来吃掉，直至冬天到了，才摘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为了儿女们减少蚊虫叮咬，聪明绝顶，自创包裹蚊虫粽，真可谓用心良苦！为了探个究竟，我曾去过许多小朋友的家里，细细探查，均没有发现挂在蚊帐钩上的蚊虫粽，心里大惑不解。

现在才知道，原来包裹蚊虫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活，必须要具有绝伦无比娴熟包裹粽子的手艺，否则是不可能包裹出来的。

在杭城居住时，每年端午节到来，我都会试着去询问多家销售粽子的店铺，回答我千遍一律：蚊虫粽，没听说过！有一家专业从事生产经营各种粽子店铺里的一位漂亮的女营业员听了我说的话，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嘴上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叫什么蚊虫粽的！

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用异样的眼光来审视着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赶紧撒腿逃离了那家店辅。

在回来的路上，我感慨万千，天地如此之大，一个长年生活居住在山乡的母亲，是什么力量和智慧独创出一个鲜为人知的杰作一一蚊虫粽？！

我百思不得其解，哦，我终于明白了，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蚊帐对居住在山乡人来说简直就是件奢侈品，能有几户人家会添置？大多数人家有，也都是七孔八补、四穿凉棚，破旧的蚊帐。如其说是蚊帐，其实与没有差不了多少。

母亲，您真聪明！尽管您己去了天国，但在我的心中，您永远都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能干，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慈祥！

母亲，您真伟大！母亲，下辈子我仍作您的儿子！我在心间里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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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