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耀华 | 写文章能挣钱吗?
▲李正阳题
为文者何去何从?
——读《炳谷行人:我为什么不搞文学了》有感
炳谷行人,是日本当代研究文史学者,也是一位文学批评家,一位文学院教师,一位作家。他在文章的开头就这样说道:
“就这样,尽管不想反思自已,但是,仍然反思了过去的工作。……我己经没有积极地思考文学的心情了。并且连今天这种半死不活的心情都没有。……最近,文学己经没有价值了,譬如说,日本的大学里的文学院己经逐渐消失了,毫无疑义,文学的身价已经一落千丈了。如今,只有卖得出去作品的作家才被尊重,卖不去作品的作家,嘻嘻,看都不看。这是在评判文学吗?不如说是资本主义市场的经济原理。”
是的,日本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如今中国是具有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但都必定是市场经济,文学己经不值钱了。请问,如今文人有谁的文章能卖多少钱?发了多大财?但中国只有象莫言这样出了名的大作家才被读者看重,作品卖得出去。
文学是为阶级服务,为时代服务,而莫言没有做到,而又被中国最具有影响的作家排名榜上除名,这不如说是一个文人的悲哀!在市场经济原理下,浮燥的社会,一切向钱看,又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去阅读文学?又有几多人能静下心来著书立说?我看,如今的文坛也是一落千丈,唯有那些文学的爱好者自称作家,还在极力地写呀投稿登报纸杂志,扬其名,捞资本,到头来仍旧一介穷书生而已。
文学只是一个精神食粮。我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仅仅只是一个热爱者。我就曾经遇到一位热爱写诗的人,他曾经做着将来卖诗的发财梦。
那是在2000年的时候,我还在工厂上班。在厂大门左侧的门店的墙边,天天坐着一位补鞋匠,约莫五十多岁,满脸苍桑,头戴顶草帽低着头,不是在补鞋就是在修车,在闲暇时总是捏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在夕阳的照射下,后面的墙上投放着他的残影。此者该是怎样的形象,我只能一句顺口溜来形容他,“破帽遮颜影残壁,胶为墨水锥为笔,滚滚红尘君看破,却为他人添脚力”。
我上班出进总是看到他,有时他也注意到了我在观察他。有一天,我是出于好奇,干脆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交谈,得知他姓黄,王埠乡人氏,当过兵。因女儿在此厂上班,一来照护女儿,二来做着补鞋的生意养家糊口。
他是一位诗词的热爱者,由于我也是一个舞文弄墨小小文学爱好之人,因此我们聊得很投机,他在我面前畅想着他的未来:“我将等女儿成家了,我就不干此行业,一心作诗卖钱。”是吗?写诗还真的能卖钱吗?我心里暗喑在笑,我看他是穷怕了,做着美梦!我一声叹息!诗人啊,你的出路在何方?
我也曾经做过以文捞钱的发财梦。那是在上世纪90年代,全国企业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很多企业正处于红红火火,企业家名噪一时,很多文人纷纷下文海捞金,为企业家大唱赞歌,吟响时代最强音——其实这都是歌功颂德。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一位医院的院长,美名其曰一位有名气的医学专家,在交往中我们一个协议一拍即合:我写文登报,他(院方)付钱。经过采写,一篇《高墙院内的白衣天使》刊登在《湖北经济日报》上,得到几千块钱的酬金。
拿着钱我心有余悸,深感内疚!我心里很是明了,其实这么一篇草文没有这么值钱,只不过那是在一个特定的时代,一个要锅补,一个要补锅罢了。我的大半生一直在舞文弄墨,其实我是穷了大半生,自古以来就有“穷秀才”之说。
炳谷行人:“这和以前不一样。文学的读者很少,但是就算少,也无所畏惧。即使现在没人读,总有一天会流传于世的。以文学为志业的人曾经抱着这样的信仰,文学不死,绵绵若存。”
我读高中时,就有这么一位语文老师,名叫沈涛。他从年轻时就是那样执着地坚持写作,吟诗作对一直到死。离休后除了每天走路锻炼身体就是伏案写作。到了八十岁他已自已掏钱出版了好几本书。在2015年他最后一次还送了本《雪爪集》我,在书的页面并作嵌名联:“耀武煌煌华学苑,华灯灿灿耀黉门。——沈涛赠”。自已掏钱出书送书,除了留名于世,其它什么也没有。这,难道就是文人的出路?
还有一位我忘年交的董老,名叫董舒,写得一手颜体好书法。他先前也是教书先生,五七年被打成右派,一生穷困潦倒,街边卖字。他无钱出书,且亲手用手抄本成书。他送给了我一本《辍耕拾草》。
他在书中嗟叹道:“相逢邂逅,依稀是:突突胸中何物?旧日风流,恍惚是:驹影驰过残壁。粉壁生涯,悔人身世,赢得满头雪。书生老矣,不是当年英杰。堪嗟人共衰颜,雄心纵具有,谁能奋发?杯酒席间谈后事,可卜未来明滅。万事由他,浮云何处去,手拢斑发。故人慰我,暮间尚有明月。”自古文章憎命达,不幸诗人是诗家。文者啊,你将何去何从?
在市场经济下,尽管文学走向衰落,尽管文学没有价值,尽管文学很少读者,尽管为文者没有出路,我爱文学已痴狂!文学与我渡时光!
2021年10月31日写于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