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皇帝的悲歌:死于非命的怀愍二帝㈡
怀帝司马炽(下)
永嘉五年实在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年份。就是这一年,李雄攻陷川东重镇涪(音fú)城,势力进一步扩大。湘州流民杜弢举起反晋旗帜,攻陷长沙后又向南攻破零陵、桂阳,向东劫掠武昌,郡县官员大批被杀。石勒则攻汝南、陷许昌,司马越死后,又率轻骑追赶护送其灵柩的晋军,并于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鹿邑西南)追及。失去统帅的晋军一片混乱,十余万人自相践踏,死尸堆积如山,太尉王衍以及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武陵王司马澹、西河王司马喜、梁王司马禧、齐王司马超等随军的王公大臣们全部被擒杀,一个也未能逃脱。紧接着,石勒又击败从洛阳出逃的何伦等,俘虏了东海王司马越的“世子”司马毗以及司马家的宗室共48个王爷。五月,刘聪派大将呼延晏进攻洛阳,刘曜、王弥、石勒等也都率军前来会合。危急时刻,苟晞上书怀帝,请求迁都仓垣(今河南开封市北),并派人率数十艘船,带着大批粮食,逆黄河西上,前来迎接。怀帝准备听从,可是王公大臣们犹犹豫豫,左右侍从们贪恋资财,都不想离开洛阳这个安乐窝儿,竟然没有走成。接下来就糟了:洛阳一带渐渐被围困,发生了大饥荒,出现了人吃人的悲惨现象,文武百官逃亡的占了百分之八九十。怀帝召集剩下的大臣们商议,商议的结果是:只有迁往仓垣了。可是时机已经失去,别说侍从卫队零零落落,连皇帝乘坐的车子也没有,怀帝也只有抚手叹曰:“如何会无车舆!”只得一面派人去准备船只,一面在数十人的引领下,步行出西掖门,至铜驼街。可惜这宽阔而又繁华的铜驼街不但已经荒凉得如同废墟,而且成了盗贼的渊薮,那群盗贼怎肯放过这群衣冠楚楚的“高等”难民?一声呼啸,蜂拥而上,乱哄哄地前来抢夺财物。司马炽及其随从们只得狼狈地退回皇宫之中——估计衣服财物等已被抢走了不少。
永嘉之乱
五月底,呼延晏等攻到洛阳城下,六月初,王弥、刘曜等也相继率军而至,屡败晋军。怀帝已经在洛阳城南准备好船只,打算由洛水东入黄河,却被呼延晏将船焚毁。六月十一日,洛阳各门相继被攻破,怀帝从华林门出逃,打算西奔长安,却被前赵军队追上并擒获。刘曜纵兵大掠,宫中嫔妃宫女、金银珠宝等都成了匈奴兵的战利品,文武百官与普通百姓死者三万余人,皇太子司马诠、吴孝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音mào)等都被刘曜杀害。说明一下,怀帝没有儿子,把武帝第十四子、清河康王司马遐的第三个儿子司马诠过继为自己的儿子,并立为皇太子。前面提到过的司马遐的长子司马覃呢,由于几次被立为皇太子,受东海司马越所忌,于永嘉三年遇害,年仅14岁。不久,怀帝被押送到前赵国的都城平阳(今山西临汾),前赵皇帝刘聪封他为会稽公,一起被俘的晋臣庾珉(音mín)等也都封了一定的官职。一次宴会时,刘聪问司马炽:“当年卿还是豫章王时,朕与晋国大臣王济一齐去拜访卿,王济向卿介绍朕,卿说闻名已久,又拿出卿写的乐府歌辞给朕看,并要朕也写一首。朕与王济各写了一首《圣德颂》,卿大为赞赏,还送给朕一张桑木弓,一只银砚台。卿还记得这些事么?”注意,这儿的“朕”是刘聪自称,他呼司马炽为“卿”,虽然还比较客气,却毫不含糊地明示对方:现在我是君,你是臣!司马炽呢,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小心地答道:“臣怎么敢忘记呢,只恨当时没能早识龙颜啊。”刘聪又问:“你们司马家怎么骨肉相残到这种地步?”其时,刘聪的国号仍然是“汉”,还没有改为“赵”,司马炽答道:“这是天意啊,与人事无关。既然大汉王朝将要应天受命,苍天就会替陛下扫除障碍。倘若臣等一家都遵奉并继承武帝开创的基业,宗族内部也和睦团结,陛下又怎能得到天下呢?”刘聪大喜,把自己的一个嫔妃小刘贵人赏赐给司马炽为妻,并嘱咐道:“这是著名公卿刘殷的孙女,你要好好对待她。”司马炽自然感激不尽——至少也要装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心中或许还暗自庆幸:瞧这趋势,朕可以在这个伪汉王朝里安度余生了——估计他心里还是把自己看作“朕”的,不过那个小刘贵人却算不上嫔妃了,被人们尊称为“会稽刘夫人”。
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永嘉七年,即前赵刘聪嘉平三年、公元313年,正月初一日,刘聪大宴群臣,却故意令司马炽身穿青衣,在席间替大家斟酒。汉朝以后,青衣为卑贱者之服,因此,人们便称婢女为“青衣”。当时西晋旧臣庾珉、王隽等也在座,眼看着故主受此羞辱,不胜悲愤,失声痛哭。刘聪大为厌恶,有人便乘机“揭发”:庾珉等与西晋并州刺史刘琨相勾结,准备里应外合,献出平阳。二月初一日,刘聪毒死了30岁的晋怀帝司马炽,又杀掉庾珉、王隽等西晋旧臣十来人。不过,刘聪倒没有嫌弃刘殷的孙女,即“会稽刘夫人”,让她仍然当自己的嫔妃,封号也恢复为“小刘贵人”。
司马炽刚刚即位时,追尊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王氏为皇太后,立嫡妃梁氏为皇后。这位梁皇后无传记,无事迹,其她嫔妃就更别提了。晋怀帝很可能无儿无女,因为没见到关于他儿女的任何记载——当然,最好是没有,倘若有,结局一定很悲——尽管30岁的皇帝岂但应该有儿女,很可能还儿女成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