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木马: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文:小木马

编辑:董祖芹  图片:网络

「父亲把他的爱都给了家,都给了我们。」

父亲于1958年出生于山西省太原市,而他的祖籍并非山西太原,而是来自于安徽省嘉山县的一个农村。因爷爷当兵入伍,参加抗美援朝后工作分配在山西太原。父亲是家中的长子,爷爷给取乳名为“太平”,意寓着天下太平,对于经历过战火纷飞的老兵来说,天下太平,乃是最大的心愿!隔年二叔也出生山西太原。

父亲在山西太原长至七岁,直到有一天爷爷接到老家兄弟的来信,诉说着家中的情况,以及现在农村日子好过了,很快就会责任田分包到户了,现在把户口迁回来以后就能分到田地。对于农村出生的爷爷来说,以后能有自己的土地,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加之思念家乡,想念亲人,爷爷便毫不犹豫地辞去工作,带上奶奶,父亲以及叔叔回到安徽农村老家。

爷爷一家回到农村老家,很受家乡亲人以及乡邻们的欢迎,放出鞭炮迎出村口。在他们的心目中,爷爷那可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英雄。而且爷爷在部队里是连长职务,他们更觉得爷爷是当官的,回到家乡农村来,对爷爷更加敬重几分。

回到农村安家落户,爷爷到镇上的农机站上班。逐年大姑,小姑,小叔出生, 奶奶带着几个孩子在农村,爷爷每天早出晚归,到镇上去上班。父亲作为家中的长子,既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奶奶干些农活,每天分不开身地忙碌着,几年一过,竟然错过了最佳的上学时间。

当爷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想送他去上学,却发现家中一天也离不开父亲,因爷爷每天要去工作,家里,田里是顾不上的。奶奶顾了家里就顾不上田里。家中别外几个孩子都还很年幼,需要人照看。后导致父亲没有上过学,这是父亲的遗憾,也是爷爷的愧疚。

虽说那个时候的日子过的也挺苦,但相比别的人家来说要好很多。因爷爷是转业军官,得政府几分照顾,又有工作能领工资。记得我年幼时经常听父亲说起爷爷有两个大箱子里边装得满满的,都是他的各种奖章、证书、奖状……然而水火无情,一场大火,把家中房屋以及积蓄、粮食,和爷爷的两箱宝贝全化为灰烬……

偏偏祸不单行,爷爷因战争时眼睛受过炮弹的损伤,后遗症引发的白内障造成双目失明了。工作自然是不能做了,但每月还能领到少许的工资补助。家中的重担就全落在父亲的身上。父亲每每和我们回忆诉说那些年过的太苦了,吃不饱饭是经常的事。

1984年父亲经媒人介绍与母亲相识,结婚。隔年,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那便是我。那时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还是挺严重的,虽然我不是男孩子,但因我是家中第一个孩子,爷爷奶奶以及叔叔姑姑们都特别疼爱我。尤其是父亲更是待我如珍宝。在我年幼的记忆中,父亲从未打骂过我。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肆意地撒娇任性,趴在父亲的肩头,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只要和父亲一起出门,总是要求父亲背着我,从不愿意自己走路。而父亲也从未拒绝过我,因此母亲不让父亲身上装钱,因为母亲知道,只要父亲身上有钱,定是会被我要去乱花,因为父亲拒绝不了我任何要求。而时间一长正因为如此,父亲竟被别人笑话为怕老婆,不当家。在我年幼的想象当中也认为父亲是不当家的。不是应该谁装钱,谁当家吗?

父亲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唯一嗜好爱抽烟。有时母亲因为一些事情生气,便不让父亲抽烟;甚至把他买好的烟给揉了,父亲也不生气,但看得出很是有几分心疼。时隔不久,母亲总是又会主动把烟给买回来。可能母亲也觉得父亲每天干活很辛苦,累的时候坐在田埂上抽根烟解解乏,也是应该的。也许那种行为就是他们之间的:心疼、理解与爱吧。

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在田地里不停地忙碌着。即使农闲的时候,我看别人家里都在打牌,闲聊……而父亲总是扛着一把铁锹到田地里四处转悠着,看看有没有哪块田埂漏水?有没有哪片庄稼缺少营养?有没有哪块田地里野草多了,需要锄地?可能父亲最清闲的时候,便是到爷爷奶奶家去,陪爷爷聊聊田间地头的喜闻趣事,庄稼的长势如何,帮奶奶给水缸里的水挑满。

1991年,我的弟弟出生了。弟弟的出生更是让父亲喜上眉梢。毕竟有个男孩传宗接代的思想,在父亲那辈人的心里还是根深蒂固的。弟弟的出生给我们的家庭带来无限的欢乐,同样也让父亲觉得生活的担子更重了。有了儿子,就意味着以后要读书上学,要有房子,找媳妇,就意味着要花很多钱。那时的农村多数都是草屋,我家也不例外,住的也是草屋。在父亲的心里可能觉得什么时候盖上三间大平房,那就是最大的梦想了!因为有了房子,才不用担心以后弟弟找不到媳妇。虽然弟弟才刚出生,但父亲想的很多。

自此以后,父亲不但要把家里的田地庄稼给种好,农闲时便到外地去打工,因父亲没有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所做的工作都是工地上最苦最累的。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一个夏季,父亲到南京工地去上班,是一熟人车接车送带过去的。两个月之后回来秋收,父亲整个人大变样了,又黑又瘦,仿佛老了十多岁,我都不敢认了。他抱着弟弟,弟弟吓得直哭。

父亲回来以后把两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交给母亲。母亲也很是诧异,你怎么一分没用?难道连烟也没买?父亲微微笑道:烟也不抽啦,能省一分是一分吧,我在那两个月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也不用花钱。把钱攒下来给闺女,儿子上学,以后还要给儿子盖房子,找媳妇,用钱的地方多呢。就这样辛苦,清贫,但又充满欢乐的日子在父亲心里很是幸福!

1995年爷爷因肺癌晚期,已时日不多,在那段日子里,我亲眼见证了父亲为人子的孝道,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父亲白天黑夜的守在爷爷的床边,揉搓着爷爷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背,轻声细语地问着他怎么做爷爷能舒服一点?问爷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爷爷有的时候痰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喘不上气,父亲用手去抠,甚至用嘴去吸。多少人告诉父亲不可以这样子,因为那个病有可能会传染,让他离爷爷远一点,不要坐得那么近,但是父亲不听劝阻,依然坚持守候在爷爷身边。父亲总是说道:眼看爷爷已经时日不多了,能守在爷爷的身边是他的福气,等爷爷不在了,想守在身边在也不可能了。那时年幼的我并不理解父亲的这种痛楚,直到多年后这种痛楚在我心里深深地煎熬着……

时隔不久爷爷去世,父亲很是伤心,那段时间看得出父亲日渐消瘦,父亲也时常会和我们说起一个人不管多大年纪,只要你的父母在,你的天就在,你心中的那座山就在,你有了委屈就有地方诉说。如果说这世上什么是最亲的,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亲的,不管孩子是长到多大了都是一样的。爷爷离世以后,父亲只要有空闲,便到山上转转,走到爷爷的坟头,拨去周边杂草倒上一杯酒,默默的看着爷爷的墓碑,心里道不尽的思念……

爷爷去世后,奶奶家的生活更困难了,因为每个月没有了爷爷的退休工资补助,两个姑姑都已相继出嫁。二叔也已结婚成家,就剩下奶奶带最小的叔叔了过了。直到有一天,小叔叔找到父亲道:有媒人人给他介绍媳妇,但是现在女方要定亲彩礼,他拿不出一分钱来。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即开心又为难,沉默半响,他给了小叔叔四个字:我知道了。

父亲那两日一直心事重重,突然他对母亲说要把家中的耕牛给卖了,母亲愣住了,包括年幼的我们都觉得不可能。那时农民种田没有机械,主要靠耕牛来种田、梨地,把耕牛给卖了,拿什么来种田梨地?母亲是坚决不同意的,母亲道:愿意把家中所有积蓄拿出给小叔叔。做定亲彩礼,但是不愿意卖耕牛。父亲非常严肃地说他已经再三考虑了,家中的积蓄,根本不够定亲的彩礼。唯有把耕牛卖了才能凑得齐,以后家中耕田犁田的事情不要母亲操心,他自会解决。但是小叔叔的婚事不能耽误。好不容易有这个头绪,一旦耽误下来,年纪大了以后更不好找了。那几日父亲与母亲整日争吵,我们也看的是胆战心惊,不敢说话。因为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未发过火,发起火来很是令人害怕。最终母亲还是妥协了,同意把耕牛卖了。

在父亲的操持之下,小叔顺利地定亲结婚成家了。那几日父亲很是开心,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父亲也到爷爷的坟前对爷爷诉说着小叔叔也已结婚成家。几个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小家了,不要爷爷挂念了,奶奶他以后会好好照顾的。

父亲是每天喜笑颜开,而母亲时常黑着脸对父亲说:你现在笑的开心,看等到农忙的时候,你拿什么耕田犁地?母亲嘴上这么生气弟说着,但还没等到农忙开始了,就到外婆家里去把耕牛给借过来了。

父亲辛苦勤劳地忙碌着,母亲勤俭持家。供我和弟弟读书上学,直到我上了中学以后,那时已经很流行到外地去打工了。看着村子里和我差不多年龄大小的小伙伴,从外边打工回来,穿的漂漂亮亮,而且可以给家里赚钱了,觉得特别羡慕,中学没有毕业的我,便不愿意上学,一个劲弟吵闹着,也要出去打工,最终父母只得同意让我出去打工。

记得出去打工第一年的年底回家的时候,父亲到车站去接我。看见父亲,我也很是开心,喜笑颜开的扑上去,父亲抓着我的手摸着我的头,微笑着说:我丫头回来啦。父亲接过行李,拉着我的手往家走,刚走几步,父亲发现我穿的高跟鞋不好走路,因为那时的农村都还是泥巴路,父亲竟然弯下身去要背着我。我自然是笑着拒绝的,村子上别的人看见父亲这样做,也笑话他说:也不看闺女都多大了,还能要你背么?父亲也是笑笑的说:不管多大,也是我的孩子,现在我还能背动,背她也正常。因为在父亲的心里,不管孩子多大了,在他的心里只是孩子,他要给与孩子他能给与的一切。

记得有一次二叔从外地打工回来,到我家里去看父亲,二叔看见我父亲,微笑着叫了声:大哥。父亲更是开心地迎上去道了声:老二回来啦。更甚至上前去摸了摸二叔的头,像大人宠爱孩子似的。当时我和弟弟都笑话父亲,说到:你们都40多岁的人了,感觉还和小孩子一样。而父亲和二叔都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是理解父亲的,父亲一直不善于言辞表达。他的爱都是用心里最真实的行动表达。

在我打工的日子里,父亲便开始在家里养了几十只羊,养羊很是辛苦,白天在山上放羊,中午都是带点干粮上去吃的,晚上还要睡到外边看守羊圈,防上被人偷。无论是夏天的天气炎热,蚊虫叮咬,还是冬天的白雪飘飘,寒风刺骨,父亲都是睡在外边搭的草棚中看守着羊圈。在父母多年辛苦勤劳的汗水付出中,2001年终于盖上了他们心里梦寐以求的三间大平房。记得印象很深,家里是村子里第三户盖平房的人家,父母心里觉得很是开心。

在以后的日子里越过越好,家里把厨房也翻盖成了平房。拉了大院子,院子里打了水井,再也不用到很远的土井里去挑水吃了,家里也装了电话……父亲那时的心情非常开心,经常和我通电话时说:要我在外边好好上班,照顾好自己,自己赚的钱自己存着,以后都给我做嫁妆,弟弟好好读书上学,他和母亲在家里把田地种着,再把羊养上几年多攒些钱。

2003年的夏季正是农忙收麦子,插秧的时节,母亲发现父亲经常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来回地走动。当母亲问起父亲为何不睡觉?父亲总是说:睡不着,起来转转,让母亲快睡吧。突然有一天夜晚,父亲在院子里睡地打滚,惨叫着把母亲整个人吓蒙了,还好那时家中已装有电话,母亲急忙拨打120,救护车来把父亲拉往医院。后经过医院拍片检查,发现父亲左侧肾脏里边满是石头,几乎快要涨裂。医生很严肃滴问父亲道:长了这么多石头,不可能是今日才突然疼起来的呀,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医生?父亲说,早两年就有时感到左侧腰痛,但忍一忍就不痛了。所以他就没当一回事,也从未和家人提起过。

其实现在想来,最主要的是因为父亲怕上医院花钱呀,他觉得忍一忍能过去就算了,更是每天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没有一点空闲时间。医生详细滴对父亲诉说了病情的严重性。母亲也很是心慌,找到了娘家一个在某乡镇医院当院长的亲戚。亲戚又给父亲做了各种检查,最后给出的结论:这个肾脏已经没用了,只能把左侧肾脏给拿掉了。他可以请外地的专家来到医院里给父亲做手术。父亲和母亲商量后,决定就在那个医院做手术。即是相信亲戚,又觉得在这里亲戚不会让他们多花钱。做手术时,父亲的兄弟姊妹都去了,而我却不知道,因为他们不想让我在外面担心。

做完手术后,医生告诉父母:以后再也不能让父亲做重活了,农活尽量不能做了,要好好养身体。家中的羊也全卖了,不再养羊了。那一年的农活都是父母亲的兄弟姊妹帮着干的,没有让父亲下地干活。母亲更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父亲。农村容易买到野生的甲鱼'’黄鳝,自家散养的鸡,鸭,父亲吃到最后都实在不愿意吃了。母亲把父亲照顾的脸色红润,长胖很多,看上去比没生病之前还要有精神活力得多。

就这样到2004年秋季农忙的时候,父亲却再也坐不住了。因为对于一个一直忙碌不停的人来说,让他空闲下来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父亲觉得因为他生病,几乎把家中积蓄花光。而且他不养羊,又少了很大一部分收入。农田虽然还在种着,但是少了他的照料,也是没有以前的收成好。秋收农忙时节,大家都在田里忙碌着,而他却在家闲坐着,尤其看见母亲瘦弱的身影家里田里两头奔波,他实在坐不住了,他要下地干活。父亲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坚持下地劳作,父亲甚至为了打消母亲的顾虑,干起活来比以前更加有劲,旁人见父亲这般也都劝说母亲:没事的,看他的精神头和体格比没生病之前还要健壮许多。

其实农活很是辛苦,把稻子收了需要翻晒,打包,然后耕种田地,播种,撒肥,种麦子。这前前后后忙碌下来需一个多月时间。农忙结束以后,有村子上人家盖房子,需要瓦工,父亲又去给人家盖房子赚钱。每当母亲劝阻不让父亲去时,父亲总是说:我现在才40多岁50岁还不到,现在就不干活了,家里以后指望什么的?孩子子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呢。医生在吓唬人,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就这样在同年的十一月份,父亲忽然有一次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之下,到母亲亲戚所在的那个医院做个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亲戚详细询问了父亲这一年多在家里的近况。母亲如实诉说,亲戚狠狠地责骂了母亲:一个只有一侧肾脏的人,再三交代不可以干体力活的,现在造成了这么无法挽回的后果。父亲的另一侧肾脏也坏死了,也就是医学上所称的尿毒症。已经无力回天了,唯一办法就是,到大医院去换肾脏,费用就得100多万,即使有这100多万费用,而且还得有合适匹配的肾源才行。母亲得知这一消息,天旋地转般几乎昏倒。

我得知消息也从外地赶回来,母亲把家中的兄弟姊妹都召集起来,诉说了父亲的病情,大家痛哭,焦急,一筹莫展,各种情绪交杂。100多万对于农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即使兄弟姐妹几个来凑,一家拿20万也是很困难的,但是两个叔叔也表示他们愿意去医院做配型,只要配型成功就同意捐赠。为了宽慰父亲,只告诉他得的是肾炎,吃些药,过些时日就会好,不要再干体力活了。

在此期间听闻别人介绍,在安徽阜阳有一医院专门治疗肾病,效果非常好,有很多病人在那治愈。母亲便和叔叔、姑父一起陪同父亲去寻医问药,医生看过病例单,给开了许多的药,说了许多宽慰的话,父亲很是开心。而母亲更是在心里千万遍地祈祷,希望真如医生所说,吃些药就能好了。父亲从阜阳看病回来以后,家中每天都不断的人来人往,都是亲戚朋友来看望父亲。大家说着许多宽慰的话,父亲也坚信着吃药,一定能好起来的。

而我能做的只是像父亲当年陪着病重的爷爷一样,每日牵着父亲的手在村子里散散步,陪着父亲去理发,给父亲刮胡子,每天都要缠着父亲问父亲想吃什么?父亲每天必须说出一个他想吃的东西,不说不行。父亲为了应付我,每天都在脑海中搜索着他吃过所认为好吃的东西告诉我。而我一定会满足父亲的要求,直到有一天,父亲和我说:电视上老是在说喝咖啡,不知道咖啡到底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喝?我还开玩笑地和父亲说:爸爸还挺洋气的,还要喝咖啡呢,我也没喝过,下次我上街,我去买来我们一起尝尝。弟弟那个时候已经上中学一年级了,住在学校里,每个星期放假回来的时候,他都会把一个星期的生活费省下一些,在学校里买些东西带回来给父亲吃。父亲一边开心的吃着弟弟带回来的东西。不免心疼的责怪弟弟:自己在学校里要把饭吃饱了,不要买东西回来给他,不该花的钱不要乱花。

那时父亲的心里是幸福的,至少在他的心里认为他的儿子女儿都很孝顺。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满足父亲的一切要求。一边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着:这个医生的药真的有用,可以治愈父亲的病。一边在心里焦急地等待着那边的肾源能够配型成功。哪怕沿街讨饭,也要奋力一搏救父亲的命要紧。在父亲面前我们每天总是笑嘻嘻的,说着许多宽慰的话。而在宽慰的话语也只能是心灵上的安慰,病情在身上却一天一天严重了起来。父亲开始吃不下饭了,一天天地日渐消瘦,浑身没力气,甚至开始解不下小便了。一开始父亲的病情是瞒着父亲的,但父亲从大家的谈话中隐约知道了些许。甚至有一日父亲有气无力地说道:只要能让我活着就好,只要我在,这个家的顶梁柱就在,孩子的父亲就在,就没人敢欺负你们,要是我不在了,你们该怎么办呀?母亲和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抱住父亲放声痛苦。

同年农历十二月25日,一亲戚赶来告诉母亲:在潘村有一神医,专门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有很多癌症病人,在医院都放弃治疗了,都是在他那里治好的。母亲得知这一消息,很是开心不已,急忙找来叔叔,与叔叔商议后,决定第二天就带父亲去看病,第二日一大早叔叔开车,我和母亲一起陪同父亲到潘村去寻医问药。上午就到了潘村传说中的神医家,只见神医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甚至有的从外省赶过来的。见此景象更是让我们觉得很是开心,觉得如果这个神医不是真的有些本事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的。不由的在心里默默虔诚地祈祷着:老天呀,一定要救救我的父亲呀,我的父亲是个好人啊,从来没有做过恶事呀!等到下午三点多钟才排到我们,神医给父亲看病,神情也很是凝重,没有过多地说什么,只是给父亲开了几副中药。说:回家把药吃了,如果这一副药顺利地吃完,再来开下一副药,说明你这个病情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我和母亲连连道谢,心里觉得这个医生感觉上面还是挺靠谱的。父亲心情也好些,显得也有些许力气了。

我们开心地坐上车往家回,在回来的路上,一开始我和父亲母亲都还是在说话的。到中途时发现父亲闭上眼睛像是睡觉了,也没敢出声打扰他,后来越听越不对,父亲的呼噜声特别大,感觉像喘不过气了一样。母亲试着去把父亲叫醒,却发现接连晃动父亲都没有醒来。不由得心慌着急起来叫停叔叔。这个时候车子已经走到当年的那个蓝盾停车厂了,还有几里路就要到家了。叔叔停下车子来看了父亲,说道:大哥怕是不行了。听到叔叔这么说,我哭着扑上去不停地晃动着父亲,大声的哭喊着:爸、爸……父亲竟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我也意识到这可能是父亲的弥留之际了。连忙呼喊道:爸,弟弟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现在是回家去?还是到到医院抢救一下?你要说到医院,我们就到医院抢救一下好吗?父亲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到医院”。说完这三个字又陷入昏迷,我和母亲哭喊着抱着父亲喊着他,想让他醒过来。

叔叔急忙调转车头赶往县医院,从蓝盾停车场到县医院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但是这个过程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到医院挂了急救科,医生急忙出来检查,用灯光一照,父亲已经瞳孔放大了……医生告诉我们赶快弄回家准备后事吧,要是在医院咽了气就弄不回去了。叔叔哭着背起父亲送车上去,母亲晕倒在地,在医生的帮助下才把母亲扶上车。在回家途中,便打电话告诉家人,父亲已经不行了。晚上七点多钟到家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到处站的都是人,还没等车子停稳,家里早已哭声一片,大家帮父亲抬了下来,奶奶哭晕多次。2004年,农历12月27日凌晨3:07分,父亲去世了,年仅47岁。

除了哭,我不知道怎样来表达内心的悲痛。母亲早已哭晕多次,瘫倒在地,弟弟尚且年幼只有13岁,而我也仅20岁。多亏亲戚邻居的帮助操持了父亲的后事。父亲安葬下地那一天,刚好大年三十。别人家里喜气洋洋放鞭炮过年了,我们家里哀声一片,那个年过得太揪心了,时至今日,我都害怕过年。

父亲带着对妻子儿女的牵挂与不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亲最后给我的留下的三个字是:去医院,那是他内心对生命的渴望,他也不想离开我们,他也想永远守护在我们身边。可我明明知道父亲即将要离开我,而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那种锥心之痛,那种无力之感,只有经历之人才可体验。我想紧紧抓着你的手,不让你离开我们,可是我办不到,我抓不住…………

多少次听到别人叫爸爸,就有人回应。我是多么羡慕呀,我多么也想喊一声爸爸呀。可是我再也喊不出口,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回应我这一声了。爸爸你要是还在该多好呀!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眼看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你却离开了…………

爸爸,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0)

相关推荐

  • 【阅读悦读丨散文】陈爱云《父亲的遗愿》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陈爱云 [作者简介]陈爱云,泰安师范毕业,现于泰安工作,热爱写作,笔耕不辍,文章接地气,充满乡土气息,深受读者欢迎,作品常在新媒体.市以上传统媒体 ...

  • 我父亲的悲惨血泪教训,让我真正读懂了亲情:千万不要对至亲太好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中有主见的父母,也有朋友,在我们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就是最亲近的人,后来也会有兄弟姐妹来到这个世上,他们都是自己的至亲,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更是无法割舍,如果兄弟姐妹关 ...

  • 伤痛的往事——被父亲打了45年的母亲

    母亲莲,1952年出生在湖南宁乡县灰汤镇的一个小村庄.1959年那个饥荒年,外婆饥病交加去世了,七岁的母亲没有了妈妈.随后外公接大姨.舅舅和母亲来到他的工作单位,江西抚州宜黄的大王山钨矿. 母亲有先天 ...

  • 一箱红苹果

    □刘 希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父亲是不怎么爱她的. 父亲长期在外地工作,偶尔回来,也极少在家里呆,添了弟弟后,母亲带着弟弟去了父亲工作的地方,她留在老家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母亲总是会打电话来,对她嘘寒问 ...

  • 存善念,念心安。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善恶之间的抉择,就在一瞬间. 梦里有个可爱的姑娘,跑到我的办公室说,叔叔你可以给我一个面包吃吗?我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看着那个可爱的姑娘站在我的不远方,拒绝肯定是不行的,后面她父 ...

  • 【美文选粹】薛惠栗丨我的爷爷

    作家新干线 zuojiaxinganxian  作者简介 薛惠栗,山西运城人.随心生活,喜乐文字.作品曾在<黄河晨报>等报刊发表.心性朴素,脚踏实地,顺其自然. 我的爷爷 薛惠栗 爷爷去世 ...

  • 住在医院里的日子

    文图:七月娃娃 前言 怕日久忘了,记载最近.但愿这些简单文字,能让看到的你,也突然有种想要回家吃饭的冲动.  01  父母年轻的时候在医院工作,所以我的童年是在医院度过的. 小时候,最平常的事情,就是 ...

  • “20时代,我的平安心愿”

    未来已来,糟糕的2020年已经接近尾声了,她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也仍然是带着风雨闯进我们的世界,相信未来有一天,我们会把这一年称作20时代的挑战开端. 乐观心态是我苟活于世的必备技能,行走在 ...

  • (小说)我的叔叔虎靓

    图为著名作家.画家王祥夫先生作品. 天上一轮白日射出万道光芒.一团团的白云,悠悠浮荡.大山苍苍莽莽,连绵群山像数条巨龙,盘旋在雾气纷纭的大地上.平溪村在山中,一条溪流穿过山村淙淙流淌.早年水大,后来水 ...

  • 散文||父亲的一生【征文】

    父亲的一生 父亲的生命定格在1989年农历2月15日,享年49岁. 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奶奶一共生了10多个孩子,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5个.父亲是兄弟5人里的长子.虽然贫穷的生活使父亲长得比较瘦弱,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