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鬼鸣冤

文/乔沐

北宋仁宗年间，关中地区先遇大雪，又遭蝗灾，难民流离失所，其中一个叫张慈的小伙子，一路逃难，来到了京畿开封附近。

开封城外有个叫河下的小村庄，张慈在经过这个小村庄的时候，觉得村里风气比较淳朴，村民也比较友好热情，便打算多呆些日子。

张慈这个人，为人淳朴，勤劳，踏实，虽是逃难，却从不白拿别人的东西，他每经过一地，遇人施舍，总是想办法报答人家，或是给人帮忙干活，或是砍些柴禾，以此来回报别人的施舍。

在河下村也是，张慈的勤劳和诚实被村民们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小伙子很实在，便接纳了他，并在村长的安排下，住在了村头的破庙里，这样既解决了张慈的住处问题，又可以帮村里看管破庙，一举两得。

张慈在庙里安顿下来之后，每日辛勤劳作，将破庙收拾得干干净净，庙前有个小院，张慈也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将破庙收拾干净，他还经常去村里帮忙，这家凳子坏啦，那家房顶的瓦坏了，张慈都一一帮他们修好，而且分文不取。村民们对张慈愈发喜欢了，有事没事也给他送些吃的，甚至村里脾气最坏的教书先生还打算把女儿许配给他，这是后话，按且不表。

没多久，村子里来了个穿着考究的外地人，他带着一群人东转转西转转，最后在村头的破庙门口停下了脚步，对着破庙指指点点，没多久就离开了，张慈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也没多问。

当晚，夜深人静，村里人大都休息了，整个村子一片寂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张慈此时还没休息，他在想着家乡的天灾，想着在灾难中死去的双亲，他辗转流离，不就是为了挣点钱回家好好安葬双亲吗，想到此处，眼泪就流了下来。

突然，庙门“吱”一声响了，此时并没有刮风，张慈知道，肯定是有人进来了，便起身往外看去。

几个人影溜了进来，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张慈发现，这几个人影就是白天在村子里转悠的那群人中间的几个，而且还带着锹、锨一类的工具。

那几个人进庙之后，开始在院子里扒拉，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张慈心想，这些人不是村里的人，三更半夜来到庙里，肯定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不妨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白天再向村民汇报，便躲在庙里的窗子后来秘密监视。

本以为他们只在院子里扒拉扒拉，没想到他们在院子里扒拉一通之后，又进入庙里，张慈无处可藏，便站了出来。

这群人见庙里有人，吃了一惊，问张慈是谁，张慈反问他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其中一人说，我们是外地人路过此地，错过宿头，便打算在庙内落个脚，希望庙主人能行个方便。

张慈刚见他们在院子里扒拉，还带着工具，知道他们绝不是落脚这么简单，定是有备而来，必有所图，孤身一人的张慈没有点破，便让他们进庙歇息。

这些人可能不知道张慈发现了他们刚才的行为，也就进得庙来，坐下休息。

其中一人便问张慈怎么这么晚了不回家还在庙里干什么，张慈回答，自己是在此看管庙宇，住在庙里。

那人又问张慈怎么不回自己家呢？

张慈回答自己是外地人，逃难至此，幸得村里百姓收留，让他在此看管庙宇。

张慈还是老实，三言两语就被对方把底都摸清了。

那群人知道张慈并非本地人之后，说了几句什么在外靠朋友之类的俗话，还拿出几壶酒请张慈一起喝。

张慈不善拒绝，耐不住这几人同时劝酒，勉强喝了一口，只一口，张慈就觉得浑身发软，头昏脑胀，倒了下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有叫王元的村民经过村口，发现庙内紧闭，心想平日里张慈都是早早地将庙门打开，怎么今天到现在还没开门呢？便打算进去看看。

王元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又喊了几声张慈，依然没回应，便打算推门进去，孰料没推开，门从里面关上了门闩。

王元和张慈都是年轻人，平时非常聊得来，经常以兄弟相称，见张慈没回应，心想，张慈兄弟莫非还没睡醒？看我进去作弄他一番。

于是翻墙进入，年轻人身手就是好，轻而易举的就翻墙而入，进得庙内，闻到一股酒味，王元心想，张慈居然自己偷偷的喝酒，也不喊我，真不够意思，准是昨晚喝多了，所以现在没睡醒，看看去作弄他一蕃。

王元蹑手蹑脚的朝张慈的床铺走去，到跟前却发现床铺根本没人，伸手一摸，床铺是凉的，这意味着张慈很早就起床了。

那么早起床能去哪呢？而且门又是从里面闩上的，他在庙里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也没见张慈的影子，这就奇怪了，难道张慈不辞而别？不应该啊，行李都在，不可能离开，若是进村了，门不应该从里面闩上啊。

王元在庙里找王元的时候，发现院子角落里的土有被挖的痕迹，而且是很大一片，再看张慈平时用的铁锹上面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泥土，很明显，不是张慈的铁锹挖的土，不是张慈挖的，那是谁挖的？王元心中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急忙跑回村子向村长说明情况。

村长一听，吃了一惊，马上带人来到破庙，将那片土挖开，张慈没有在土里，大家松了口气，但是张慈去哪了呢？

村子发动整个村子的人寻找张慈，找了两天依然没有张慈的影子，大家想，可能张慈离开村子回到自己故乡了吧。

又过了两日，恰逢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民间传说的“鬼节”，传说这一天是阳间阴气最盛的时候，地府的阎王会给鬼魂们放一天假，让他们回到阳间，看看阳间的亲人。

当晚，王元一个人在破庙喝酒，他和张慈年龄相仿，一见如故，对张慈的“不辞而别”，王元甚感遗憾，便来到张慈所住的破庙喝酒，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说什么，兄弟你走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突然，一阵凉意袭来，王元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大夏天的，怎么突然这么冷？

王元抬头一看，见一个黑影飘进院子，王元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居然发现是张慈。

王元见来人是张慈，心中又惊又喜，急忙起身，端起一杯酒，迎了上去，说：“兄弟，你这几天去哪了，害得兄弟我好找，快来喝杯酒。”说着去拉张慈的手，却拉了个空。

王元一惊：“兄弟，你？”

此时张慈说话了：“王元哥哥，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鬼魂，今日鬼节，阎王爷允许鬼魂们回乡，我故乡大灾，已无故人，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乡，所以来探望一下，须臾便走。”

王元大惊，也知道兄弟情深，张慈没有恶意，便问张慈是怎么死的。

张慈向王元说了那日的情况，他被那群人用毒酒迷倒之后，尸首被抬到村头的河边，绑上大石，沉入河底，所以大家都找不到。

王元大恼，问那群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他？

张慈说，我死之后，魂魄尚不能入地府，便随着他们，摸清了他们的底细，这群人是一个富商带头，专门私挖地矿，他们发现庙宇下面有金矿，便打算占为己有，恐我泄露，便杀我灭口。

王元恨恨的说道：“兄弟，这人现在哪里，你跟我说，我与你报仇。”

张慈说：“感念哥哥大恩，只是他们人多势众，财大势大，哥哥怕是会吃亏，小弟已死，阎王有令，鬼魂出地狱不可生事，此仇不报也罢。能见到哥哥，小弟心愿已了。”

王元此人，义薄云天，听说兄弟被害，绝不肯罢休，定要张慈说出那富商所在，张慈感念王元盛情，便说出富商姓名和住址，竟是开封城内鼎鼎有名的“大善人”李员外。

说完之后，张慈便要离去，说过了子时，地府之门关闭，自己便永远无法回去了。王元说，兄弟你别急，我有法子，不但可为你伸冤雪恨，还可让你过几日再回，今夜，你且留在庙里，明日我去城里告状。

第二日一大早，王元便来到开封城的开封府，击鼓鸣冤，坐堂的正是鼎鼎有名的包青天。

王元口喊冤枉，递上状纸，含泪陈情，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包青天毕竟是包青天，便决定和王元同去，先去河边打捞出张慈的尸首，再去庙内亲见张慈。

都说包青天有日审阳，夜断阴之能，果然名不虚传，他单独进庙，唤出张慈，张慈将自己的遭遇一一向包青天道来。

包青天听完之后，道：“本府已经知晓，必当秉公办理，你可以回去了。”

张慈说道：“青天大老爷明鉴，我已错过回地府的时辰，无法再回去了，只能在阳间做孤魂野鬼自生自灭了。”

包青天道：“无妨，你且宽心，一切由本府安排。”

包青天本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居星主之位，他对着庙内城隍神像凝视片刻，随即对张慈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去东南三十里外的地狱之门，自有道理。”

张慈跪谢而去。

鬼魂之言，岂可作为断案证据？但是包青天毕竟是包青天，他明察秋毫，找出李员外害人的罪证，李员外在断案如神的包青天面前，很快就交代了自己所犯之罪。

包青天将凶手判决之后，又奏请皇帝，去关中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