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随笔|粥与盐
最近总会想起祖父祖母,幸好他们还健在。
在童年的记忆里,总会有一些事,一些人,使我念念不忘。有些像云,飘忽不定;有些又像棉花糖,黏黏的,合些甜味;更多的,像儿时的弹珠,透过阳光,斑驳于五彩的光感,那是丰富人心的暗示,是人事交集的某种欢愉。每念于此,心际都是暖暖,而少有涩的味道。
祖父母在农忙的时候,一大早会煮一大锅薄粥,然后下田。这锅粥会是我们一天的饭食。煮法很简单,取一点玉米粉,放到舀子里,用适当的水稀释,而后用筷子来回搅拌。等锅中的水煮开了,慢慢地倾倒进去。再在灶膛里添把火,等到冒些白气时,掀开釜冠,一锅“cei er”粥就做成了。粥很像我们的祖辈,不咸不淡,一切简简单单。当然了,粥还是要有一些拌菜才能下口,通常是自家腌制的咸蛋,咸菜,亦或盐拌的黄瓜,萝卜。
一个温暖的早晨,就着咸蛋,咸菜,一顿粥“嘟嘟”一下就喝去三碗,身心随之大畅,干农活也有了精神。这是家乡人的常态:爱喝粥。粥不尽喝,不咸不淡,但照样喝得有滋有味。为何?粥像农人的心,水润过泥土的残余,尽把邹巴巴,疲惫的心给蚀了去,留下难得的丰润与欢愉。粥是一道调和剂,对于我的家乡,不可少。
乡人喜甜食而味觉偏咸。有时候,我也寻味,这咸有什么雅致和韵味呢?我去问过些老人,老人说:“菜皱巴巴,少了盐味,不好。人也离不开盐味,以前没盐吃怕了,现在要多吃盐!”老人说时,眼总是眯眯的。辟一处安静的角落,院子里,门屋前,蚕室里,锅家口。年纪大点的,坐着高凳,拐杖往墙角一搁,晒着太阳。年纪轻点的,几张矮凳,矮椅,张三长李四短地,就聚在一起。小孩觉得玩累了,也端着爬爬凳,来凑这不时地热闹!这是老少难得的欢腾!
竹子唱着不成文的调,穿堂风烈着笑,旱雷做鼓成点,来扰乱一番。此刻,乡人倒不情愿做犁耙上的跳蚤,而个个成了磨房里的闷驴。有雨,且去下吧。大点,也好润了我那田里不长势的苗。这是农闲里,乡人对时光最深情的告白!仿佛在说:看,稻米屯满廪仓,麦子又长势见好!这以后的日子,红火着呢!我们的心也跟着舒坦着呢!
谢郎把初临人间的雪,比作白花花的盐。而就着盐,我也寻得乡人的些许情致!制成现盐,一道道繁琐的工序,是制盐人用汗水结的晶。吃盐时,也要细致地吃,吃出些甜味来!这让我不禁想起: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是农民之间,长此以往之间形成的默契:一切都来得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我吃饭时,落在桌上的米,都会不自觉地放入嘴里。盛粥时,也会用筷子在碗四周揩一揩。甚至,花生米不慎掉到地上,把皮剥掉,再次放入嘴里。在这一点上,我要感谢我的祖母。是她的言与行,让我养成了习惯,一种“爱与珍惜”的习惯!
于是我渐渐明白:盐是乡民生活机理中不可或缺的材质!盐白而食出味甘,像做人,实在而总留有些改善的余地,简单而总要活出洁白的风韵。又像生活,勤劳与慵散的转切,苦与甜的对碰,总需像咸这般的中合因子去稀释,去加味。而空出些涟漪,寻待回味而尽不自言!咸,是百姓的味道,从土壤的味质里走来,穿过味蕾,又在我们汗水的挥发中离开,这就是一个实在的生命历程。这雅致,倒像是生命的可感,自然的可喜,律动的可人。无言中,而发现了乡人的可爱,百姓的诗意生活!
直到现在,我的味蕾也总比别人咸一点!进入大学之后,味道不觉淡了些。许是菜中的油水稀释了盐的味道。直到现在,我还是爱吃偏咸的食物!朋友告诉我,盐吃多了不好。我想,习惯既已养成,就随他去吧。更多的倒像一份坚守:该是农民朴实的坚守!
文|牧羊
图|网络
编辑|京华